計先生的這番話,使諸位先生女士頻頻點頭稱是,“西方和東方相隔萬裏,然而思想家們腦子裏所想的竟然如同一轍,大有異曲同工之妙。愛心無涯呀!”
計先生接著說:“《聖經》教導我們應當彼此相愛,沒有愛,就隻是像能鳴的鑼,能響的鈸,除了發出聲音以外,還有什麼用呢?沒有愛心的,就像死了的一樣。愛,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如果害怕,就不是真正的愛。愛不要總是放在言語和舌頭上,而要放在行動和誠實上。愛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麵的,單方麵構不成愛。愛必須是純粹的,專一的,絕對的。東張西望,見異思遷,這不是愛,而是欺騙。”
符女士說:“西方有一部名著,叫《愛的教育》,是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寫的,1886年出版,共有十卷。全書以日記的形式,描述了一個小學三年級學生安利柯的學校和家庭生活,頌揚了愛國主義思想,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和師生之間的友愛,以及不為社會地位所阻隔的兒童之間的友情。這本書我國也曾風行一時。”
計先生說:“愛憎必須分明。有愛必有憎,不是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可愛呀!還有許多陰暗麵是十分可憎的。隻有愛憎分明,才能使愛發揚光大,彌足珍貴,而惡人惡事無處藏身。決不能搞盲目的愛,不分青紅皂白,凡是我家的親戚,結拜兄弟,我都護愛,這是江湖義氣,不是愛,是不值錢的。”計先生說的是一針見血之談。
正當各位先生、女士對愛津津樂道,說得有滋有味的時候,冷不防茹先生的一位學生小米提出了一個問題:“上帝既然這樣主張愛,基督教又這樣信仰上帝,西方國家的人又大多是基督教徒,愛是他們的第一要義,可他們為什麼還要侵略我們中國,八國聯軍打到北京,殺人、放火、奸淫、擄掠,這符合上帝昭示的愛嗎?”青年人熱愛祖國、不堪忍辱的激憤之心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並發出來。
場麵一時弄得有點尷尬,初生之犢不怕虎,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在老師麵前怕什麼呢?大家覺得小米說的確是有理,計先生一時也難以反駁。
停了一會兒,氣氛稍為有點鬆弛,計先生說:“八國聯軍這樣的行為,決不是上帝的意旨。”計先生雖然是基督教徒,但他不能為西方基督教國家入侵中國辯護。“八國聯軍隻是一些野心家的冒險行動,不能代表基督教的教義,更不是上帝的旨意。”
茹先生恐怕是受到儒家中庸思想的影響,覺得話也不能說得太絕。就不無感慨地說:“外國人入侵中國固然不對,但那時的滿清皇朝腐敗無能,中國人自己不爭氣,招致外國人的覬覦,中國是一塊大肥肉,哪一國不垂涎欲滴呀?如果中國強大,外國人就不會那麼猖狂,不敢在泰山頭上動土了。”
計先生聽了此言,連連點頭稱是:“是啊!是啊!野心家的圖謀和上帝的旨意、基督教的教義完全是兩碼事,不可同日而語,有許多教徒也都譴責這種侵略行為呢!”
“強不能欺弱呀!”小米仍然有點忿忿不平。
會場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畢竟大家不是研究曆史的,不想在這裏算舊帳,現在大家在討論愛。總得平心靜氣地談才是。這個問題也就沒有深入下去。
“那麼究竟什麼是愛?什麼是愛心?能不能給愛下一個定義呢?”學生小明問。
戴先生說:“唉!孩子呀!愛就是愛,要想給愛下一個定義恐怕很難。你可以給它下一百個、一千個定義,但也可能一個定義也給不出。古今中外,多少個文學家、哲學家、騷人墨客,說了多少個愛,你能計算得出來嗎?哪一位統計學家做過這項工作?其實,愛是一種天性,一種純粹,一種執著,一種感恩,一種與生俱來的自然本能,不是說‘愛你沒商量’,‘愛得死去活來麼’?他愛你,但如果問他,他愛你什麼?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可能給你說出個一、二、三、四來,但這一、二、三、四也都是很模糊,不可能說的那麼具體。其實,愛,並不需要說得那麼清楚,越想說清楚,越說不清楚,而越說不清楚,卻是越清楚,所以說,愛既不清楚,也很清楚,清楚就是不清楚,不清楚就是清楚,愛就擺在那裏,還需要說清楚嗎?給愛下定義是沒有用處的,愛既有定義,也沒有定義,愛不需要定義。”
“為什麼這樣說呢?“學生們似乎感到被澆了一頭霧水,不知其土地堂,就又這樣問了一下。
“道理很簡單!”戴先生回答說:這是因為愛是專一的,無價的,不能隨意改變的,來不得半點虛假的。有一對戀人相愛了好多年,後來男的移情別戀,提出與女方分手,問女方需要什麼,我可以作些補償。女方說:你是補償不起的。我要的是你的心,其他什麼也不要,這就叫做‘癡情’。愛是實實在在的,就像老鼠愛大米那樣真切,任何花言巧語,柔情蜜意,而實際上卻是假鳳虛凰,都是對愛的泄瀆。
所以說愛是純粹的,純潔的,真誠的,執著的,是任何因素都不能幹擾的,愛是永恒的。明白這一點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但也不能再少。”
“那是不是糊裏糊塗就能愛上一個人呀?”學生小路追問了一句。
“那當然不是!”計先生接著說:“恰恰相反,愛不是盲目的,而是理智的,糊裏糊塗怎麼能構得上愛呀!‘一見鍾情’能說是愛嗎?要說是愛,無非是愛他的美貌,愛他的氣質,但這種愛能持續多久,很難說,恐怕是愛你容易,不愛你也容易,愛得快,散得也快,靠不住呀!”
“那也沒有什麼?愛就愛吧!不愛,就像東北人說的那樣:拉倒吧!”小丁說。
“是,這是一種時尚,你可以嚐試一下,但它讓你嚐到的可能隻是苦果,而不會是甜蜜的。愛終究不是一件衣服,一種玩具,可以隨時沾來,隨時拋棄,否則愛也是太廉價了。這種愛有什麼意義呢?”計先生回答。
“有一種愛是為了某種需要。譬如說,政治上的需要,經濟上的需要,甚至情欲上的需要,等等,等等。這是不是可以容許呢?”學生小史問。
“誰能不容許呢?誰能阻擋他們呢?隻要他(她)們兩個人願意,兩方的家族都願意,誰都管不了他們。古今中外不乏其例,歐洲各國過去幾個世紀皇室聯姻的不少。但說得直一點,互相利用的多,而真正的愛少!”戴先生這麼說。
“必須的”。小沈補了一句時髦話。
“為什麼說愛是永恒的呢?”學生小明問。
“因為與時俱進呀!”尹先生立刻回答。“愛不是一種短期行為,愛是需要時間來考量的。時間越長,雙方發現對方更多的優點,感情就越深,缺點就可以互相諒解,誰也離不開誰,愛得也就越深,所以說愛是永恒的。愛決不僅僅是年輕人的事,愛是一個人一輩子的事,誰說老年人不需要愛呢?老年人更加需要得到愛!
“這種感情,隻有老年人才體會得到,年輕人還沒有這種感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有這種感受的。而這種愛是十分寶貴的!”
“所以說,愛並不是年輕人的專利,愛是不分年齡段的。”
尹先生繼續說:“可是大家往往對年輕人的愛津津樂道,而對老年人的愛則無徨顧及,這也是一種不公平。”
“尤其是一些鰥寡老人,生活感到十分孤獨、寂寞,他(她)們多麼需要得到愛呀。”茹先生補充了一句,他的話語裏帶著一點苦澀的味道!
“所以說,愛是一種權利,誰也不能剝奪這種權利!現在很少有人關心老年人的愛,就隻有我們老年人自己來維權了!”尹先生說。
計先生說:“還有一個‘自愛’的問題,人人都需要自愛。一個人隻有首先自己愛自己,才會去愛別人。一個自暴自棄,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自己不曉得愛惜自己的人,怎麼會想到去愛別人呢!所謂自愛,並不是說我要做出多大的事業,我要有多大的學問,我要做多大的官,我要做多大的善事,不是的,每個人的秉性不一樣,他做的事不可能都一樣,所謂自愛,說得簡單一點,就是盡其在我而已。冠軍隻有一個,但總要有許多人參加競爭,才能產生冠軍,所謂自愛,就是我努力參加競爭了,成敗是次要的。參預是為了奪得冠軍,也不是為了奪得冠軍,而是共襄善舉。一個人當他在生命快要終結的時候,不要去想我做了多麼偉大的事業,而隻需要想到我是否努力,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