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不顧別人勸阻,跑下樓去找傑森。她真誠地說明了自己幫助他的想法。傑森謝過了她的好心,婉言拒絕了。珍妮以為傑森自尊心強,不願接受她的施舍。
“以後你有錢了還可以還給我,我們是朋友,不算你利息的。”珍妮說。
傑森說他不想改變自己的基因,他不以作為進化人為恥,即使所有進化人俘虜都放棄了自己的基因,他也會維持自己的原貌。珍妮不能理解他的堅持,在她眼裏進化人的基因不能帶給他任何益處,反而使他處處受限難於翻身。
珍妮不明白既然凡人和進化人水火不容,為什麼他們還要混居在一起生活。如果凡人統治區隻有凡人,進化人統治區隻有進化人,這個世界就會變得簡單得多。傑森說凡人和進化人兩極世界構成時雙方一直征戰不斷,戰爭造就了大量戰俘。淪為戰俘的凡人並沒有被關進監獄,而是成為了建造橋梁和鐵路的主力軍,他們世代繁衍,成了進化人社會中一個不可忽視的群體。而淪為戰俘的進化人也成了凡人世界裏的廉價勞動力。與其說兩極世界不殺戰俘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不如說他們都在打著低成本的算盤,金錢才是他們雇傭戰俘的原動力。
“我們原本可以不給你們一毛錢。”跟珍妮吵架的那個中年女職員也下了樓,她揚著臉挑釁地看著兩個人。
“凡人是想用低廉的工資購買社會的穩定。”傑森說。
“進化人不也是這麼做的嗎?”女職員恨恨地說,“至少你們生病了,我們還有專門為你們研製的藥物。你們呢,隻有一些不成規模的破診所,病死在進化人統治區的凡人還少嗎?”
傑森默然了,兩級世界對戰俘的做法都是不人道的,但是互相指責和憎恨並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新規則給部分進化人帶來了希望,卻讓另一部分進化人陷入絕望。金錢發揮的微妙作用遠比炮火更持久、也更有威力。
大衛幾經努力成了新規則的受益者,一名三十五歲的成熟女人願意為他支付一筆錢,讓他成為侍應生。比起傑森的固執,大衛更懂得如何在必要的時候拋下原則,他做人靈活,因此可以遊刃有餘地遊走於形形色色的人之中。那名叫麗莎的女人是他在碼頭認識的,他向她大獻殷勤,用甜言蜜語包裹她,最終征服了她。他迷戀過瑪格麗特,可是他更需要麗莎的金錢。如果麗莎不能成為他的救命草,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過勞死。生活是殘酷的,他必須接受這一點。
成為侍應生的大衛總是手捧托盤,將各種精致的果品和酒品遞給那些生活優渥的凡人。有的凡人在私人泳池裏嬉戲、激吻,或者懶洋洋地曬太陽,他不得不下水侍奉,衣服常常是濕的。有的凡人在賭桌上情緒失控,用酒淋他的頭。有的凡人揮杆打高爾夫,經常讓他托著盤子站在球洞旁邊,而後大笑著把球擊進酒杯裏。僅僅伺候三戶家庭就已經讓大衛大為光火了,但他選擇默默忍受,如今的日子雖不如意但比當苦力時好多了。
得到新工作的代價是經常幽會麗莎。他們經常在夜色裏成雙入對出入各種場合。大衛會戴上一頂帽子遮住自己的臉,麗莎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跟一名進化人約會。其實附近真正認識大衛的凡人並不多,但麗莎不願冒任何風險。她喜歡大衛的年輕和活力,大衛也覺得她還有幾分成熟女性的韻致,雖然金錢是他們結合的基礎,但他們對彼此還算有幾分好感。麗莎寡居多年,飽嚐孤獨之苦。大衛與瑪格麗特失散,也是寂寞難耐。他們是相互需要的。多年不打扮的麗莎為了大衛畫了淡妝,相貌稚氣的大衛為了更有男人味開始蓄須。他們互相慰藉、互相取暖,在朦朧的夜色中吻別、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