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命的豢養(1 / 3)

韓莊是東北腹地一個很大的村鎮,這天正是民國二十年大年初六,街上充斥著新年的氣息,到處是三三兩兩遊逛的村民。

韓守才邊走邊剔著牙,一抬頭看見前麵的理發鋪子裏走出來一個年輕人,邊走邊用手劃拉著頭發茬子。韓守才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不由怒火萬丈,他一個箭步衝過去,照著那白白淨淨的臉“啪嚓”就是一個大嘴巴,打得那年輕人眼冒金星,等他回過神,開口才叫了一聲“舅舅”,韓守才掄圓了胳膊又是一下,還氣咻咻咒罵著,連腮上的那顆黑毛大痣都在憤怒地顫抖。

他那外甥——叫金大鵬的年輕人沒還手,也沒還嘴,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地譴責著他,他灰溜溜跑回了家,把這件事跟母親韓玉環一說,韓玉環大驚失色:“大鵬,大正月裏剃頭!你咋敢惹這大禍?”

大鵬氣鼓鼓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看他沒完沒了地熊人,才安心這麼做的!”

怕啥來啥,這頭剃的,還真闖大禍了。

初七天還沒亮,韓玉環家的大門被一連聲拍得山響,還夾雜著女人的號哭咒罵,大鵬才打開大門,隻見舅媽蠍虎子一頭撞進來,撲通躺倒在地,打著滾地嚎啕:“你這壞種!咒死了你舅舅,我要告你償命!”韓玉環嚇得目瞪口呆,急忙把嫂子扶起來,聽蠍虎子連哭帶罵,原來昨晚韓守才回到家,就氣得沒吃晚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說心口憋得慌,到了後半夜三點多,忽然嚷著上不來氣,還沒請醫生來家,一口氣上不來,竟然死了!

“他本來就有心口疼的病,這是讓你們活活給氣死的呀!不!是你們咒死的!”

聽到這裏,韓玉環娘倆傻了。圍觀的村民連連歎息著搖頭:“這天大的忌諱你們也敢犯!天膽啊!”

原來在這裏,古老相傳一句俗語—正月裏剃頭,死舅舅。

這裏的人們過年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剃頭,當然那些沒有舅舅的人除外。據說曾經有人不信邪正月裏剃了頭,結果那一年他舅舅真的出了事故死了,從此更沒有人敢冒大不韙了。

這也就是韓守才一見外甥大年初六就進剃頭鋪子火冒三丈的由來,這不擺明了是詛咒舅舅早死嗎!沒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咒死的也好,氣死的也罷,總之,一個三十多歲正當壯年的漢子,就這麼沒了。

韓玉環帶著嚇傻了的金大鵬,哭哭啼啼奔向了韓守才的家,一進門,隻見床上直挺挺躺著韓守才,臉扭曲得不成樣子,上麵明顯有幾處褐紅的淤斑,一看臨死前就經受了不少的痛苦。這個弟弟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祖上傳下來的醫館也給他折騰沒了,更沒少給金家找麻煩,可就這麼倉促地被兒子氣死,韓玉環還是悲痛萬分,哭得都昏了過去。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韓守才的屍身也被入殮在新買來的一口薄皮棺材裏,蠍虎子和她娘家的親戚拽著披麻戴孝的金大鵬,口口聲聲嚷著見官去,要一命抵一命。韓玉環急得磕頭作揖的哀求,她守寡多年,就這麼一個獨生子,那是她的命根子啊!

親友們都幫著韓玉環求情,反正人已經不在了,韓家出點錢得了。有人悄悄對蠍虎子說:“人也不是金大鵬殺死的,哪條法規定的,正月裏剃頭犯法哩?那些衙門吃完了原告吃被告,誰也便宜不著!”

在眾人的勸說之下,蠍虎子總算點了頭,由韓玉環拿出來200塊大洋做安葬費,就了事。

200塊大洋不是小數目,但韓玉環一是為了兒子,二是出於對弟弟的愧疚,忙不迭一口答應下來。

金大鵬帶著母親回家,娘倆個張羅了一天,也才湊夠了150塊大洋,韓玉環就要賣了雜貨鋪子。金大鵬執意不肯:“媽,那是爹留給你養老的生計,不能賣!我去城裏找我同學秦凱去。”

金大鵬來到了縣城的“回春堂”醫館,找到了少東家秦凱,秦凱在警局做事,這幾天正調查一個案子,那嫌犯的嘴很硬,怎麼也撬不開,他正在煩心,一聽金大鵬的這事,立刻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他仔細地打聽著當時的情形,問道:“你這舅舅,是不是你總說的遊手好閑的那個?他不是略通醫術嗎?”金大鵬懊惱地說:“可不是嗎,自我爹去世,他三天兩頭來我家借錢,可哪一次不是有去無回!年前還跑去閩南一趟,來我家要借100塊大洋,說去海外做筆大買賣,他能有什麼正事做?被我媽拒絕了,當時把我家鋪子的門都踹爛了!”

秦凱若有所思地說:“我跟你一同去,多拿點錢過去,也好幫你料理料理。”金大鵬一聽連連作揖。

金大鵬帶著秦凱才到韓家大門口,看見一個人探頭探腦地張望,正是縣城裏開肉鋪的劉掌櫃,是約好來舅舅家收肉錢的,想不到趕上喪事。金大鵬問:“我舅舅欠你多少錢?”劉掌櫃說:“四塊大洋。你舅舅可是我大主顧,這幾個月我那些豬肉的邊角下水都賣給他了,說是養狗呢!”金大鵬一邊掏錢一邊詫異,舅舅養狗?我怎麼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