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說 夢1(1 / 3)

第二部 說 夢

為說夢節外生枝,心不正邪念相隨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一臉晦氣的成心,一肚子怨氣地邁進了表弟牛人的家,一進門便劈頭蓋腦地怨聲載道:碰見鬼了!俺今兒個給鬼纏上身了……

屋主人牛人,一臉無奈地莫名其妙:表哥今兒個咋的了,咋咋唬唬的誰惹他了?成心才不管你牛人心裏怎麼想,你愛咋想便咋想唄!有氣便出這是常理,憋氣不吐出來不把人憋死啊!成心要出氣,不出氣心裏難受。凡是生悶氣的人使氣出氣什麼也不顧了。隻顧自個兒嘮嘮叨叨的成心不停聲地說:碰上鬼了,大白天讓鬼欺負俺了……

成心一口一聲地鬼呀鬼的,牛人聽了心裏發怵:想你成心當爸的人了,鬼話連篇地嚇唬誰呀!心裏有事就直說唄,故弄玄虛頂用嗎……想到這兒的牛人又覺得這想法不對,從小隨表哥一塊兒長大,表哥啥行為啥舉止不像今天這樣的。看來表哥心裏有事,一定有天大的冤屈讓他受不了了才失去了控製胡嚷亂叫。讓他嚷去吧,讓他喊去吧,憋氣兒發完了心情便會平靜,等到表哥平靜下來諒他自個兒也會吐出真話。

氣憤頭上的成心,一時半會不會吐明白的,窩囊委屈一時半會地也吐不明白。吐不明白子虛烏有自然而然要發脾氣。向來耍脾氣的人,認氣不認理。神經失控,情緒衝動,胡言亂語由不得自己。成心正是由不了自己,便出現了顛三倒四的瘋言瘋語。這會兒的成心,鼻涕一把,淚水一把,一會兒捶胸,一忽兒跺腳指天罵地:我該死,我不是人,自甘墮落與鬼風流,心甘情願同鬼纏綿。大白天的俺不是說鬼話,不是聳人聽聞。人們常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論過去一聽這話心裏犯疑,不明白人生在世漂泊在外遇上老鄉了高興還忙不過來,這淚汪汪從何說起。今兒個俺讓老鄉囊括盡罄恍然大悟這話入骨三分,真個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要說眼淚汪汪出自何處,正是你當上了作家才會讓我碰上了鬼。這世上原本沒鬼,正是因為你成了作家才引出了鬼來……

成心真是鬼話連篇,含沙射影的鬼話鋒芒對準牛人了。牛人越聽越不對味,不知幾時得罪了表哥,冒犯了成心,思來想去沒有啊!沒有的事讓人怎麼想,怎麼想也想不出個名堂來。你成心愛罵便罵唄,牛人我問心無愧,不答理不就完了。這屋子裏就俺兄弟倆,鬧翻天別人也不知道。表哥你空穴來風就吹唄,想血口噴人便噴唄。家醜不可外揚,就讓它自生自滅。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一個人的戲是不好唱的。來者是客,何況你成心是俺表哥,不與你爭論不就罷了……牛人想得開,來者是客,客人到家自然熱情接待。成心他罵他的,牛人我做我的,等表哥消氣了咱兄弟倆再談。

牛人忙不迭地從冰櫃裏邊搬出來熟食品,又從紙箱裏邊搬出來蘋果、瓜子、花生、糖果堆滿了茶幾,接著沏好了茶,雙手捧著遞給成心,哭臉當笑臉使:哥,請喝茶,坐下講好嗎。

能喝下嗎?冤氣、窩囊氣憋滿了肚子!成心接過牛人的獻茶憤憤然又放回茶幾上。人是坐下了,屁股坐進了軟軟的沙發裏邊,怒火燃燒著的嘴放鞭炮似的劈裏啪啦。

你不知道吧,從你當上了作家你嫂子可不願意啦!整日整夜地在我耳邊刮大風:瞧你這德性,除了吃、睡,會幹活還有啥長進?瞧你那表弟他是你姑生的,你是他姑哥生的,兄妹倆打造出來的兒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你不寒磣俺覺得丟人啦……你嫂子怨言過火又合情合理。不是嗎?咱倆一塊兒念書那陣,語文成績俺一路領先。忘了麼?老師不止一次地誇俺將來是塊寫書的料。從俺倆同道出來打工,現實生活規律改變了我的人生觀,金錢夢取代了我的作家夢。甘願墮落的我卻不滿你一如既往地追夢,時不時譏諷你看那麼多書有用嗎?時不時嘲笑你忙裏偷閑地寫呀畫呀能當作家嗎?自個兒讓金錢迷住了雙眼,完全忘掉了俺倆少年時許下的作家心願。今兒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想起了誰不當作家是小狗的誓言。成功的你滿麵榮光,墮落的我臉上無光。回想著童年時的賭咒:不當作家是小狗。為了這,亡羊補牢,後來居上我決定了一搏,不用你嫂子念叨,自個兒深居簡出,埋頭苦幹終於完成了一部書,一部手稿的誕生讓你嫂子喜極而泣,不停地念叨著要找你請教,向你取經。

昨夜裏,俺兄弟倆相約好了,今兒個帶上手稿來你家說夢。誰知你嫂子心疼我手寫太累,掏出一萬元要你陪我去買電腦。電腦沒買上,半道上引出了鬼來了。

有道是——

人間原本沒有鬼,鬼人鬼心鬼相隨。

成心、牛人兄弟倆出生在大山裏,山裏人不用問同樣是農民。農民工進城,泥腳子上街,全憑黨的惠民政策有了農民的立身之地。農民暫住在城市裏,為了建設美好的城市默默地奉獻著自己。

成心、牛人血表親,兄弟倆不同姓同一個祖宗,同一年內出生在大山裏。大山的深處有一座成牛莊,成牛莊一百多戶人家,一千多口人數成姓、牛姓居多。人多為強,狗多為王,自然產生了成牛莊。成心六月生人,牛人出生七月,相距一月之差便成了表兄表弟。兩兄弟生年屬龍,人們常說的龍騰虎躍大概如此,要不然弟兄倆不會離鄉背井了。

改革開放的大潮恰似那敞開的閘門,氣勢湧洶地一瀉千裏。那一年,兄弟倆正好十七歲,正好念書中學畢業。那時候,文化剛起步,大學院校少之甚少。農村娃那時候初中畢業足已令人刮目相看,不是狀元稱的上秀才了。弟兄倆時逢機遇,隨著改革開放的疾風勁吹,飄出了山裏,淘金湧向了大城市。小夥子們如此,姑娘們也如此,前呼後擁地奔出了大山。像那汩汩流淌的山泉,千條萬條地彙集成大江大河,唱出了奔向發家致富那歡樂的歌。

祖祖輩輩的農民隻知道臉朝黃土背朝天,春種秋收養活人。山外邊的天有多大?不知道,山外邊的地有多闊?不知道。翻山越嶺全憑兩條腿走路,多少人生生死死在大山裏,不知道山外還有人。如今的大山裏爬滿了公路,修上了鐵路,山裏人恍然大悟山外的天地多遼闊,山外的風景多美麗。朝朝代代的山裏人交通閉塞,文化貧匱不當一回事。一回事看重的能識數、認識錢,三加二減五知多少。一回事人長大了會耕地、能種田、成家過日子便是好樣的。

如今的山裏人遇上了好政策,好政策不納糧讓山裏人富裕了,富裕了的山裏人認識到了文化的珍貴性。黨的普及教育發展在大山裏邊,大山裏人才薈萃,大學生、碩士、研究生、博士後層出不窮了。山裏人明白了文化的重要性,再苦再累不能讓娃沒文化。沒文化的國家不富強,沒文化的生活不富裕。改革開放三十年裏,驚天動地巨大變化正是說明了黨和政府重視文化興國,科學強國。

成心、牛人從十七歲闖蕩江湖,十幾年裏罪沒少受、苦沒少吃,虧就虧在文化程度不高。下苦力、幹重活,睡馬路、拾破爛罪也沒少受。如今兄弟倆租住了民房,領取了暫住證,文化程度低了永遠是打工的。

成心掙下了錢,學會了儲存在銀行裏。積儲銀行是爹媽讓做的,爹媽讓成心多積蓄好娶媳婦。歲月不饒人,快三十歲的人了婚事火燒燃眉。如今的媳婦不好娶,相麵過好幾次一次次沒有回信便吹了。不是嫌成心模樣不迎人,一米七八的小夥,壯如鐵塔的身體沒說的。要說的是成心打工多年還是個打工的,沒說的便是那苦力掙錢的鈔票兒不迎人。當今天下,哪一位姑娘不會掙錢,會掙錢的姑娘是你成心迎娶的嗎?顯然不是。不會掙錢的姑娘目光傍大款,成心一位苦下力的隻好幹瞪眼。幹瞪眼隻好幹著急。幹著急的成心怨氣澆在電視機上,嗨呀、謔呀地學著電視裏邊的武打場麵舞拳動腿。日久天長,怨氣發泄在練功裏邊,真個的氣也出了,功也練了,瞎碰亂蹦練出來的肌肉疙裏疙瘩的。

牛人不一樣,一有空閑便看書,一有閑錢便買書。許多次,成心嘲笑他犯癡,花錢買書是糟蹋錢。牛人不惹事,不爭執,一笑置之買他的書。不少次,成心夜裏起床小溲見牛人寫呀畫的,成心氣不打一處出地譏諷:不要命啦農民工大作家,別忘了天明還要上班呢。成心說成心的,牛人聽牛人的,聽完了牢騷語言的牛人仍然一笑置之。不想鬥嘴,從不生氣,我行我素地寫他的、畫他的,身心投入在方格紙裏。

成心與牛人雖然是倆兄弟,卻不是一母所生,難免性格不一,性情各異了。人們不是常說:一娘養九子、九子不像娘嗎。真要是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一個模樣那便糟了。人生取向優劣之分失去了,一應苟同生活便沒有滋味了。何況成心、牛人二人又不是一母所生,中間隔著表字之差,一差差出來人們出口成章的“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的常理來。

有意思——

同台唱戲腔各異,花旦老生各有戲。

戲開場了,開場戲在一次廟會上。

廟會廟會,有廟有會。無廟的會叫逢集,或者叫趕圩,趕集、趕場、趕街、趕巴紮,趕什麼都可以才趕出了當今的交易會、交流會,拓展出了全世界型的世博會了。

廟會在哪一天裏無法精確回答你,隻知道那天的廟會在古廟旁,那古廟氣勢宏偉,曆經歲月滄桑香火繚繞。隻記得那一天的廟會裏熱火朝天,成心、牛人兄弟倆去逛了會。還記得那廟會不早一天, 不晚一月,不前不後地安排在新年裏。新年裏有大年還要過小年,吃畢了元宵才算過畢了年。

新年,在中國人的眼裏是最隆重、最喜慶的節日。上下幾千年,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不論官宦臣民、帝王將相,富貴貧賤一律平分秋色。盡興享受新年裏的歡,盡情享受全家歡聚的樂。新年裏人們吃著美味,喝著瓊漿,穿著新衣,戴著新帽,紮著花辮,穿著新鞋,從頭到足煥然一新。全家人歡聚一堂,說呀鬧呀唱呀跳呀開心極了,幸福極了。

新年裏逢廟會,真個是錦上添花,龍騰虎躍了。真個是熱鬧添新景,喜慶添開心,好玩、好看、好樂、好歡勝上一籌其樂無邊,開心無邊。

廟會裏邊百花齊放、奇葩鬥豔,商賈林立、鼓樂喧天。廟會上有唱戲的、跳舞的,玩獅子、劃花船、敲腰鼓、扭秧歌、踩高蹺、玩龍燈氣勢不凡,身手不凡,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廟會裏賣貨的、買貨的車水馬龍、人山人海,應有盡有琳琅滿目。逛廟會的人嘴饞了挑好的吃,口渴了選好的喝。穿的是好的,吃的是好的,喝一口水也離不了好的。不吃好,穿好,不樂好虧待了自己就是虧待了過年。過年,時逢盛世裏邊的年,聽聽那年裏年外的鞭炮聲,炸天地響,轟天地鳴那全是錢啦,花銷的鈔票堆一座山。一年忙到頭的人們,三百六十天裏邊付出的艱辛換回來金盆缽滿。吃的有了,穿的有了,不花錢掙錢為什麼。一年中難得一家人團聚,一家歡樂不花錢哪來的生氣,沒有生氣的日子出現不了歡樂。回想那過去的一窮二白的日子裏別提沒年過,讓你過年你也過不起年。黨的三中全會暖人心,順民情,春風複蘇氣象萬千。三十年間天變了風和日麗,地變了地肥水美,城市裏高樓林立,農村人住上了新房。有詩讚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