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聰，失明。
十幾秒鍾後，恢複過來的夏子明手腳冰涼，體表冒出了一層冷汗，通體徹骨的白毛冷汗。
倒抽著涼氣，跨出的腳步僵硬得連連後退。
捂著嘴巴。因為剛剛咬到舌頭了。疼的厲害。
退到房車門邊。驚魂未定的看著前方，看著崩坍的岩石山體，看著那個巨大的深坑，看著洶湧滾下坡底的泥石流。看了好一會兒，待煙塵散盡。轟鳴聲漸止，才木然的敲打著車窗。“老頭。你覺著我現在還有必要過去分開他們嘛？”
“去，為什麼不去？死了，咱就走，沒死救人。那個赤虎什麼的不用管他。我要你救的是陰無情。”
“為什麼要救而不是殺了他？在這種非人破壞力麵前，他們兩人還能囫圇個兒剩下嗎？”
要在平常，說這句話的時候，夏子明絕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而是一準兒會氣衝衝針紮火燎的吼問。像隻暴躁衝動的猴子。
可是十幾秒前那驚悚的場景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重活了一次。目睹活生生的人施展出了大自然才有的力量，無與倫比的破壞效果，讓夏子明甚至產生出了一種想大笑的衝動。
是的，他現在很不正常。神態，表情，心理，情緒，反應，心跳，肌肉骨骼伸緊拉縮，從裏到外，從精神到肉體都很不正常。
這個刺激太大了。
可謂是一步生一步死。
剛才哪怕再多走一步，都會被卷入崩毀中心，被洶湧的泥石流卷走。手心兒裏那顆被攥得汗津津的玻璃球，甚至都來不及激發。
想想，自己差點就會像崩碎的石頭，斷裂的木頭那樣。冰冷的被埋在坡底下。心裏就忍不住抽搐。
“好吧。我去看看。”
“噫？你小子怎麼這麼平靜？”
“我瘋了。”
呼，長籲口氣。
他就像個地震過後的搜救者。走在遍地狼藉的廢墟上。動作靈活輕便。點，跳，騰，挪。躍過一個又一個障礙。
期間，他的心靈再一次的被震得天翻地覆。曾經不止一次的蹲在那個深坑邊緣，用手指撫摸著細密成蛛網狀的裂痕。地麵上殘留的溫熱的觸感一直延探到他心裏。不過不是溫熱，而是冷。冰寒的冷。
聞著遊蕩在空氣中的淡淡焦糊味道。夏子明回頭揣摩了下深淺不一的裂痕溝壑延續出去的長度。動作僵硬了好久，才長吐口氣。呻吟著發出一種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嫉妒的聲音：“變態！”
的確是變態。深坑呈不規則的圓形，七八米寬，比一個成年人的身高還要深。周圍遍布延續出去的蜘蛛網狀裂痕長度最少在十米開外。崩坍的山體。泥石流。數不清的碎石雜木。如果當時不是恰巧停住腳步，而是被卷進去。肯定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夏子明看了幾次，也仔細觀察琢磨了幾次。越來越感到了彼此間的差距。
不敢再待下去了。怕自己抗不住壓力幹脆找顆歪脖樹吊死。也怕日後會做噩夢。
順著斷裂下去的盤山道一直跑到坡底。獵犬一樣的眼睛仔細的在四下搜尋著。看上去極為認真的在試圖搜索生還者。
雖然希望渺茫。
當然，夏子明也希望這種渺茫繼續下去。
可惜，天不從人願。越不可能的事情，他偏偏就發生了。
當夏子明在坡底發現那個被淤泥掩埋了大半個身子的人形軀體的時候。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見鬼了。
那麼大的爆炸之下，身體各部位的零件居然沒少。還他媽那麼完整！
蹲下，手指探入他頸下大動脈，有微弱的跳動。確定人陷入了重度昏迷。但生命跡象沒有消失。
陰無情，他還活著！
那赤虎呢？
夏子明站起身來。目光眺望遠處。四下尋摸。又跑上坡頂。方圓幾十米內都找了一圈。除了山頂上。其他地方都找遍了。沒發現赤虎的屍體。也沒發現肉身碎塊或者大灘血跡什麼的。
大概被炸成粉末了吧？夏子明惡趣味的想著。
轉身又回到陰無情的身邊。蹲在那裏看著他。心裏瞬間就騰起一股殺意。而後又迅速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