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譯作集(4)(1 / 3)

一個肩膀上掛著黃昏,

仿佛在把一件寬大的短褂

披上大海和溪汀。

橄欖樹正在靜待

磨羯宮降下夜分。

鉛灰色的蜂巒上,

馳來了尖風一陣。

安東尼奧·陶萊斯·艾萊第亞,

岡波裏奧家的子孫,

走在五頂三角帽中間,

手裏沒有了柳木棍。

安東尼奧,你是哪一等人?

如果你說是岡波裏奧的子孫,

你就該把他們鮮血,

象五道水泉直噴。

你既不是誰的兒子,

也不象真正的岡波裏奧子孫。

如今已沒有吉卜賽人,

敢獨自走進山林。

他們往昔用過的刀子,

在塵土裏憤憤不平。

晚上九點鍾,

他們把他送進牢門。

而那些憲警,

正在把檸檬汁笑飲。

晚上九點鍾

他們把他關進牢門。

那時天光亮亮的,

象駒馬的後臀。

安東尼妥·艾爾·岡波裏奧之死

死的聲音響起,

在瓜達基維河附近。

古老的聲音圍繞著

雄健的紫羅蘭的聲音。

他在他們的靴上

咬了許多野豬的齒印。

他在這場搏鬥中

跳得象個滑溜的海豚。

他在敵人的血裏

洗他紅色的領巾,

可是敵人有四柄尖刀,

他就隻能輸定。

當星光在灰白的水上

戳進了刺牛的矛刃,

當犢子夢見了

丁香花的聖巾,

死的聲音響起,

在瓜達基維河附近。

安東尼奧·陶萊斯·艾萊第亞,

不愧為岡波裏奧家的子孫。

碧月一樣的棕黑,

雄健的紫羅蘭的聲音。

“誰送了你的性命,

在瓜達基維河附近?”

“是四個艾萊第亞,我的表親,

他們是伯那梅希的居民。

他們妒我忌我,

偏不妒忌別人:

象牙雕鏤的雞心,

還有這光澤的皮膚,

橄欖和茉莉揉成。”

——啊,岡波裏奧家的安東尼妥

配得上一位女君!

你要記住聖處女,

因為你就要歸陰。

——啊,費特列戈·迦爾西亞,

快去報告憲警!

我的腰肢已經折斷,

象一枝玉蜀黍的根莖。

淌著三道血流,

他側身死去,隻見半個麵形。

就象一個活的錢幣,

再也不能回生。

一個天使大步前來,

把他的頭擱上墊枕。

幾個疲乏羞愧的天使,

給他點上一盞油燈。

當他這四位表親,

回到伯那梅希城,

死的聲音消逝

在瓜達基維河附近。

西班牙憲警謠

黑的是馬。

馬蹄鐵也是黑的。

他們大氅上閃亮著

墨水和蠟的斑漬。

他們的腦袋是鉛的

所以他們沒有眼淚。

帶著漆皮似的靈魂

他們一路騎馬前來。

駝著背,黑夜似的,

到一處便帶來了

黑橡膠似的寂靜

和細沙似的恐怖。

他們隨心所欲的走過,

頭腦裏藏著

一管無形手槍的

不測風雲。

啊,吉卜賽人的城市!

城角上掛滿了旗幟。

月亮和冬瓜

還有蜜漬的櫻桃。

啊,吉卜賽人的城市!

誰能看了你而不記得?

悲哀和麝香的城,

聳起著許多肉桂色的塔樓。

到了夜色降臨,

黑夜遂被夜色染黑,

吉卜賽人在他們的冶場裏

熔鑄著太陽和箭矢。

一匹重傷的馬

敲遍了所有的門。

玻璃做的雄雞啼鳴

在海萊士附近。

裸體的風從一個

想不到的角上刮起

在這白金的夜裏,

黑夜遂被夜色染黑。

聖處女和聖約瑟

遺失了他們的響板,

來尋找吉卜賽人

問他們可曾找到。

聖處女穿了市長太太的

用朱古律包紙做的衣裳

還戴一圈杏仁的念珠。

聖約瑟動著他的胳膊

在一件緞子大氅底下。

背後走的是貝特洛·杜美克

還跟著三位波斯的蘇丹。

半規圓月在夢中

高興得象一隻白鶴。

旗幟和街燈

侵入了屋頂的平台。

腿股細瘦的舞人

都在鏡子裏嗚咽。

水和影,影和水,

在海萊士附近。

啊,吉卜賽人的城市!

城角上掛滿旗幟。

熄掉你們的綠光吧,

功臣來了!

啊,吉卜賽人的城市!

誰能看了你而不記得?

(讓她遠離大海

沒有梳子給她分披頭發。)

他們兩兩成行的前進,

來到節日的城市,

長春草的簌簌聲,

在他們子彈帶裏響起,

他們兩兩成行的前進,

黑衣的夜色配了雙擋。

他們以為繁星的天

是一個裝馬距的玻璃櫥。

這個被驚慌趕空的城市

打開了無數門戶。

四十名憲警

進去大肆劫掠。

時鍾都停止了,

瓶裏的高涅克酒

裝出十一月的神色

為了免得引起疑心。

風旗滴溜溜旋轉

發出尖銳的驚叫。

佩刀揮劈生風

許多人頭遭殃。

沿著半明半暗的街路

吉卜賽老婦人四處狂奔

牽著她們的打盹的馬

馱著豐滿的錢罐。

災星似的大氅

向高高的坡路跑上,

隻留下在背後

一陣剪刀似的旋風。

吉卜賽人都聚集在

伯利恒門口,

聖約瑟滿身是傷,

在給一個姑娘包紮殮布。

頑固的槍聲又尖又響,

震穿了整個黑夜,

而聖處女還在給孩子們

用星星的口涎止痛敷傷。

但那些憲警

還要來散播火花,

從這裏,年輕而裸體的

幻想便著火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