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也有綠洲,我們吃的哈密瓜一定不是沙漠的產物而是在綠洲裏培育出來的。一條條防護林帶小心翼翼地保護著綠地麵對著沙漠。應該說新疆、青海等地是處於人類和沙漠對峙的最前沿,沙漠之害也是眾所目睹的,可是在這樣的地方,那些應視為生命一般重要的、為了人類的安寧而始終屹立著與咫尺之遙的風沙搏鬥了多少年的胡楊林、河穀林,堅硬、矮小、生命力極強的紅柳、梭梭等荒漠灌木林,卻麵臨著被砍被毀的危險。據《新疆日報》去年5月12日透露,阿瓦提縣每天在胡楊林拉柴的馬車驢車竟達1200多輛。和田地區以燒柴為主的磚窯、石灰窯有200餘座,每年燒掉胡楊、紅柳1000多萬千克,如以一畝地產5000千克柴計算,光是和田地區的這200多座窯燒柴,每年就毀林2000畝!新疆一些地區同時又麵臨著農田沙化,草場退化,人退沙進的災難。
沙漠正在前進!青海烏蘭克縣什克鄉賽什克村的村委會,在1987年4月7日早晨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動員村民砍伐村北防護林帶的青楊樹,70多名手執斧頭、十字鎬的青年人和中年人一起甩開膀子砍樹。這個一向寂靜的鄉村頓時伐木之聲遍野。鄉黨委書記發現後立即製止,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已伐下青楊208棵,毀林帶100多米,不折不扣的百米防護林毀於一旦!最使筆者難忘的是三峽之行。誰都知道三峽是驚險而美麗的,長江是富饒而綿長的。即使僅僅是作為遊客,李白筆下的“兩岸猿聲啼不住”,如今已無猿可見無聲可尋了;至於杜甫吟哦的“無邊落木蕭蕭下”更使人失望,兩岸的山嶺岩石裸露,灌木稀疏。詩,總是有誇張,可是從地理位置來說,三峽上接巴蜀天府之國,下連兩湖魚米之鄉不假,而據史書記載,三峽兩岸森林茂密草木繁多,上百種動物出沒其間。隻是到了近代,盲目的毀林開荒使生態環境急劇惡化,從50年代到80年代的30多年中,各縣森林麵積減少了一半。如奉節縣森林覆蓋率由32.3下降到0.4%,巫山縣由24.6下降到了11.7。森林的減少使野生動物無處藏身,再加上人類的過量捕殺,梅花鹿、白鶴、天鵝、金鶥等稀珍動物已明顯減少。雲豹與金絲猴隻能在高山上人煙不見處才能偶爾露麵,華南虎幾乎絕跡!農民的耕地大部分是坡耕地,而且都是毀林開荒所得,水土流失日甚一日,土地肥力下降,每畝糧食單產隻有100斤?200斤左右。川東、鄂西的人均糧食隻有600斤,比全國少三分之一。
三峽上遊的萬縣,竟出現土層完全衝光的光板田6000多畝,水土流失之極其嚴重實為罕聞罕見!三峽如此之富又是如此之窮!三峽如此之美又是如此之醜!三峽之富之美均在於獨得山水之天然,有“山水畫廊”之稱,三峽之窮之醜從根本上說是因為對天然森林的破壞導致水土流失田窮地薄,再加上治理和管理不當,無力所致。
三峽的城鎮本來倚山傍水,多數分布於長江沿岸和支流的彙合口,本應有的山城之美實難尋覓,滿眼都是零亂、垃圾,幾乎看不見像樣的綠地和行道樹。商店、攤販、行人、大小車輛一起擁擠在又髒又小的街道上,噪音之大不下於北京或上海!沿江排放的工業廢水極大部分未經處理,城鎮垃圾普遍向長江中傾倒,長江是中國的命脈,也是中國容量最大的流動垃圾場,可是垃圾的日積月累眼下頗有巋然不動之勢,有的巨大的錐狀垃圾堆,就連洪水季節也難以衝走。
加上源源不斷的泥沙,因森林植被破壞被衝洗而下。據宜昌測報,長江上遊的多年平均輸沙量高達5.3億噸,三峽區間的輸沙量為1000噸又平方千米,就這樣,祖國的肥田沃土由滔滔江水裹挾流進了茫茫東海!三峽地區又是長江沿岸崩塌滑坡集中分布地區,近年來滑坡事件不斷,雲陽雞扒子滑坡,新灘滑坡達1000立方米以上,去年9月1口巫溪縣城附近大滑坡喪生的近百人,巨大懸岩隨時都會崩坍。正在活動的尚有黃臘石滑坡,鏈子崖滑坡。所有滑坡的地方森林資源均被破壞,幾乎沒有植被保護,再加上開山挖石或挖礦,而人們最擔心的是一旦滑坡帶來的滾滾亂石傾瀉長江,後果又將如何設想?
然而,巫溪滑坡中的受難者還在病床上掙紮,三峽僅剩的一點森林中的砍伐便又開始了,從上遊到下遊,長江所麵對的是遞增的人口,遞增的泥沙,遞增的垃圾以及惟一能使長江得到保護和溫曖的森林的減少!一切都有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