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以後,有過三次大規模的亂砍濫伐,有的甚至到了全民動手的程度。計有:大躍進運動,農業學大寨運動,1980年前後“要想富,上山去砍樹”的濫伐狂潮。這三次濫伐的結果現在也還難以用數字表達,因為我們從來都習慣用虛假的數字編造成就,而決不願意用真實的數字來反映問題的。
然而大麵積毀林造成的生態失調,水土流失,自然災害頻仍,那是無法掩飾的了。
以四川省為例。
四川在50年代初森林覆蓋率為19%以上,1958年用木頭大煉鋼鐵之後,1962年覆蓋率下降到9.4。對四川盆地東部和南部的宜賓、涪陵、萬縣三個地區19個山區縣的調查表明,1975年時森林麵積較1949年減少1200多萬畝,森林覆蓋率由30。40下降到10如此之快的森林減少,無疑人類要有禍了!1981年四川特大洪災,究其原因,雖然有大氣環流形成短期集中降雨的不測因素,直接原因卻是因為長江上遊林木銳減,無法有效地涵養水源,泥沙倶下造成江河水位陡漲。
每一次洪災或旱荒之後的檢討一一那是意味多少生命被奪去、多少良田被吞沒的代價一人們總是把主要直接原因歸之於氣候的自然因素,殊不知多少年的毀林之舉早已種下了禍根,大災難的來臨隻是時間早晚而已。
石南省西雙版納州的猛臘、景洪、猛海三縣,1959年時尚有原始森林1074萬畝,因為刀耕火種毀林造田使森林麵積銳減到1973年的977萬畝,1980年又減為810萬畝。1959年—1973年的14年中,每年毀林6.9萬畝;1973—1980年的7年中,每年毀林23.8萬畝。1980年以後,毀林伐木也時有所聞。照這樣的速度砍下去,西雙版納寶貴的、在中國不可再得246的原始森林資源隻需30多年就將化為烏有。
簡略地回顧森林的曆程,便可得出這樣的結論:中國森林所受到的破壞,其持續時間之長、摧殘之烈,決非是10年8年的補償便可以恢複元氣的。
我們現在所做的和將要做的一切,不過僅僅是開始,而且新的破壞幾乎仍然每天都在發生。
在這世紀之交的時刻,我們隻有兩種選擇:要麼今人種樹,後人乘涼;要麼繼續砍樹,禍及子孫。
大自然的因果報應是誰也逃脫不了的一我們正在替前人受罪,而我們的後人將要為我們還債,把最後的夢付之最後的東流。
植樹與植“數筆者手頭有一份剪自報章的《造林麵積簡表》,實錄如下:
1950年:185萬畝。
1966年:5138萬畝。
1978年:6745萬畝。
1986年:7911萬畝。
1993年:8382萬畝。
還有一份公開發表的資料說:
1988年前,每年參加義務植樹達2億多人次,植樹10億株。
1989年開始,每年參加義務植樹的人數翻了一番,達4億多人次,植樹22億株。
1993年,義務植樹的人達到了5億人次,植樹24億株。
現在,中國的全民義務植樹累計巳達180億株,保存麵積巳達5億多畝,毫無愧色地奪了個世界第一。
上述文章的作者是客觀的,他緊接著寫道:“我們,給了世界一個奇跡。然而,我們依然是一個貧林的國家。”有時候,數字簡明扼要,有時卻也像迷魂陣。
《中國信息報》1994年4月1口發表了瞿雲峰的文章,《報刊文摘》轉載時用的標題為《警惕“植數造零”》。文章介紹了江西省修水縣部署今年植樹造林工作時,出的第一著棋是對全縣前10年的造林情況進行普査,查證各攀位上報的植樹數量與成活的樹的數量是否相等,並對虛報浮誇者予以通報批評。
文章並且說:
有關專家曾對我國近10年植樹的總量,以成活率六成進行測算,如果10年所植樹數據準確,我國現有的森林覆蓋率遠遠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那麼,為什麼我國現在的森林覆蓋率仍處在“發展中國家”的水平呢?除統計數據有較大的水份外,那種隻種不管的應景式植樹,是其主要原因。
作者又披露說一個山區縣每年都舉行大規模的植樹活動,可是10年前的一座荒山花去10萬多元10年中植種10萬株,如今這荒山“仍是稀稀拉拉的三毛”。
作者隨後的點睛之筆是:
這些人骨子裏原來就是“植數”而不是“植樹”,是“造零”而不是“造林”的。在他們看來,隻要把上麵的任務“完成”了,“超額完成”了,騙得個“植樹造林先進單位”,便大功告成。至於樹活不活,能不能成林,管他屁事,反正明年還有植樹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