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合浦人呂海,一個25歲的青年人,幾年來專門奔波女廣西、深圳之間,販運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他自己也說不清有多少隻穿山甲經他的手來到深圳市場,再進入各酒店、賓館,終端消費者當然就是那些“大款”以及公款吃喝者了。呂海不過是個“馬仔”,呂海背後的人叫呂南旺,廣西玉林市沙田鎮人,自1994年以來專門從事收購、販賣國家一、二級保護野生動物。深圳市場上屢禁不止的野生動物中,呂南旺占有相當大的份額,其種類之多,令人乍舌,計有:巨蜥、穿山甲、猴子、大蟒蛇等,銷往深圳的同時,還運往廣州、湛江等地。
呂南旺、呂海,再加上廣西、雲南的偷獵者,深圳、廣州的餐飲業和那些“美食家”們,形成了一個強大而又罪惡的網絡。為了金錢去偷獵、去販賣;同樣,在山珍野味的桌麵上,又不乏各種各樣的“權錢交易”。如是循環往複,這是一條什麼樣的“食物鏈”?《中國林業報》總編輯馮泰先生在廣東韶關對筆者說:“看來,你光寫《伐木者,醒來》還不夠,得寫一篇保護野生動物的。”我們商景了一番,但到底是從《偷獵者,放下你的槍》著手,還是讓《美食家,住嘴》卻一時難以定奪。
有一點卻可以肯定:人類吞噬神聖野種的有悖天理的“食物鏈”,正在毀掉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家園的已經脆弱不堪的生態平衡。人類吃掉的是自己的德行、文明和未來。
6月14日晚上6點,深圳水庫四周山林的小道上靜悄悄地有小風吹過,24隻穿山甲從竹籠裏徐徐爬出隱入叢林,幾個放生者的臉上和心裏都有揮之不去的陰影,廣西十萬大山中的穿山甲能在深圳安居嗎?另外,深圳的偷獵者會不會將它們重新捕獲並端到餐桌上呢?
長江口的鰻苗大戰已經持續12個年頭了。
一根火柴大小的鰻魚苗價值18元與黃金相等,人稱“軟黃金”。
“鰻苗大戰”的主戰場就在我的故鄉崇明島所在地的長江入海口的水域,12年狂撈濫捕,到1997年,有確切的消息說,“江蘇沿海及長江人海口的鰻苗資源已極度枯竭”。
1995年春天,我在崇明島東端目睹了萬船雲集的場麵,各種各樣的網一定置網、船挑網組成了幾可覆蓋長江入海口的天羅地網,這是一幅多麼慘烈的關於中國人如何掠奪性地為453一己私利毀壞資源的寫照!如同在新疆圍捕獵隼,如同在祁連山、小秦嶺濫采黃金,如同神府煤田各種各樣的小煤窯,如同為了發家致富大家上山砍樹一樣,我們本來就不多的地上的地下的空中的水裏的資源就這樣被哄搶一空了!有一些人會因此而加入富裕者的行列,造樓房、買小車,甚至可以上下其手買個官做做。但,我們的子孫一當然也包括本世紀80年代開始暴富的那些人的子孫一一無一例外地都將丙為資源的貧乏而成為這個世界未來歲月的貧困者!12年啊,整個長江口這一中國著名的水上航道,都因為“鯪苗大戰”而完全失控。利益驅動的不僅是人,而且也是各地的政府。
僅1995年捕撈鰻苗期間,58艘船隻的推進器因為被網繩纏繞而失控;從上海市區駛往崇明、長興、橫沙三島的客輪29次受阻;一艘遠從國外運貨到上海的外輪船長看見航道被捕撈鰻苗的網具侵占,掉頭就出口而去;另一艘拋錨在檢疫鋪區內的巴拿馬籍外輪,一夜之間被網具重重圍困無法啟航……國內外航運界一片喧嘩:上海港是國際商港還是捕鰻魚場?
鰻苗大戰不僅是人與鰻苗為敵,而且也是人與人相鬥相爭,總之是要錢不要命,甚至出現蒙麵大盜、搶占水域、鬥毆流血。一些人成了腰纏萬貫的暴發戶,另外一些人則家破人亡。1994年2月23日的一陣大風,僅崇明島東灘水域就有7條船翻沉,死13人。1995年1月26日清晨4時,福建霞浦縣的船隻來到長江江麵設標打樁時,被另一隻船撞翻,船上5人全部浸泡在零下5度的江水裏。1997年1月7日上午,橫沙島駛出的15噸小船頂著6級風浪駛往北槽海麵做捕鰻作業準備時,小船被風浪掀翻……
12年後鰻苗大戰要落下帷幕了,因為巳經沒有鰒苗了。
10年前,在江邊用手提小網撒出去撈幾個小時,就能捕到數百尾鰻苗;1997年的春天捕撈者用5口5米寬的“定置網”撈一晝夜,所得為幾尾、幾十尾鰻苗,甚至網網皆空一無所有。捕撈鰻魚用的是高密度的篩網,對長江口的魚、蝦、蟹苗也是一網打盡。同樣調查表明:每捕撈3?5尾鰻苗就有2.8千克的漁業資源遭到劫難。長江口小白蝦已近乎絕跡,大閘蟹苗年產量銳減。幾千條、上萬條船隻噸位一年比一年大,速度一年比一年快,捕勞工具一年比一年先進,鰻魚和漁業資源卻一年比一年少,少到滅絕,這就是大自然的報複。在不可阻擋的人類的暴行麵前,你記住,一定是更加不可阻擋的資源枯竭的生態災難。中華鱘、白鱘、鈪魚等珍稀魚類,更加蹤跡難尋麵對瘋狂的捕鰻大軍及其天羅地網,除了死亡便是走避,豈有它哉?除此之外,春曖花開時,對長江口與江蘇沿海海麵來說,卻是機油汙染的季節,以致路過的候鳥不再停留,淒厲地鳴叫著盤旋著拍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