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3)

熱帶地區的巨嘴鳥和犀鳥的巨大而鮮豔的嘴,似乎相當笨重而龐大,其實卻輕如海綿,但又堅硬強壯。它們不僅捕食,還要對付猴子的襲擊,其色澤的鮮豔倒也和熱帶氣候下的熱烈相和諧。

一隻鳥就是一個神奇。

一種鳥就是一種神奇。

從羽毛到骨骼、眼睛、嘴、還有腳一鬆雞的腳趾在每年冬季生出櫛緣,使它行走雪地時不會深陷;涉水的藍鷺腳趾特別長,並且有小蹼,更便於在沼澤地奔行;渡鴉的腳精巧,用途極廣,可以棲木、行走、扒抓;鴕鳥不會飛,一隻大腳隻有兩個腳趾,類同吃草的哺乳動物。這所有的結構和一切的細節首先是為飛翔設計的,屬於空中世界。

“全世界的科學家用數以千計的論文討論過鳥類飛行的流體力學”,這一句話細想起來其實有語病,流體力學是什麼?除了“流體力學”這個詞彙是人的發明以外,流體力學是人類創造的呢?還是由飛鳥身上得到啟示,人隻是以人的方式作了一番演算?

鳥翼的飛行在流體力學這個大的框架中得到肯定之後,其實仍然有不少不解之處,方程式遇到了麻煩。方程式是人類的驕傲,把生存歸結為數字,讓神秘洞若觀火,以為用方程就可以演算高山演算大海演算太陽演算月亮演算白洞演算黑洞演算過去演算未來演算渺小演算偉大……“但由於鳥翼有許多柔韌的可活動部分,在空氣壓力之下及鼓翼動作之中發生複雜的扭曲,使我們無法對它加以肯定性的分析。好像對堅硬飛機翼分析那樣,風洞、煙流和數學方程式等,都隻能給我們提供一點點線索,並無太大用處”

飛機的機翼是從鳥的翅膀那裏學來的。人可以製造飛機,但人不能創造羽毛。它的“許多柔軟的可活動部分”以及“複雜的扭曲”使它具有了神秘莫測的不確定性。這樣我們就可以進而想說,人在製造飛機時學得了鳥翼在飛行過程中不斷變化的一種形象,卻無法學得其他。彼得森寄希望於“也許有一天可以用電腦幫助我們弄清楚鳥翼在飛行中所受的各種力”,這是無奈之後對電腦的迷信。電腦是人創造的,但電腦不能創造任何東西,它的祖宗就是中國的算盤。

由飛機聯想到飛鳥,還是由飛鳥聯想到飛機,這個中間不能劃等號,它們代表了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我們可以肯定飛鳥並不是根據飛機的模式而學會飛行的話,那就隻能把鳥翼作為人間一切人造飛行器的出發點,並由衷地讚美羽毛。

在鳥類的各種飛行方式中,滑翔飛行是最簡單的一種。鼓翼飛行和乘風飄舉則要複雜且壯觀得多。不過滑翔飛行更容易使人想起鳥類的初始飛行一從岩石或者樹上展翅而下一但我們最好不要輕易地把滑翔與進化過程相聯係。實際上燕子至今仍是滑翔飛行的,相類似的還有鵜鶘結隊飛行以及大雁和許多鳥降落時所取的均是滑翔式。

乘風飄舉對人來說是賞心悅目,不過對飛鳥而言,也隻是利用上升的氣流可以較長時間不必鼓翼而節省了自身的能力而已。

我在故鄉的海邊見過信天翁乘風飄舉。

我在岸邊以為沒有風的時候,海麵上15米空中的海洋風就相當強烈了,翼幅超過3.4米的信天翁便不失時機地在海洋上空飛翔。你不得不歎服它對海洋的熟悉,信天翁總是先飛入風速較高的上層風帶,展開彎刀型的雙翼,每一根飛羽都堅挺著,然後順風向下滑翔,借風力增加速度。看著它巳經接近水麵了,以為它就要跌落波濤了,哪知它昂首振翅又騰升而上了。如是往複,滑翔、騰升、再滑翔、再騰升,信天翁啊,你是送風帆遠去彼岸呢?還是看潮汐鼓蕩大海?

長江三峽裏一隻老鷹的雄姿像銅板畫一樣烙印在我的心頭了。

三峽兩岸奇峰壁立,飛行的艱難可想而知,不穩定的氣流如同三峽之中左衝右突的狂濤急浪一般,這隻穿行在三峽中的鷹卻是如此瀟灑自如。它的飛羽全部撒開了,像是兩隻巨人之手的手撐,把握著一個莊嚴的飛行者的命運。三峽的風一那是可以把大樹連根搖撼的風一從飛羽之間的縫隙中成為絲絲縷縷飄然而過。同時,老鷹卻又利用這氣流沿著懸崖之壁忽高忽低,或者乘風飄舉,或者順勢而下。當江輪上的旅客都在尋覓雲裏霧裏的神女峰時,這一隻大鳥顯然也準備降落了。它先是放下雙足,再微微聳肩縮小了雙翼的麵積,從高處落下一直衝向降落點一神女峰下一處伸向江麵的絕壁。它為什麼不減速呢?它衝得如此之快,看神女峰的人都被這一隻鷹吸引也都在為它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撞山而亡擔心時,隻見它突然之間把雙翅彎曲成杯狀,如同飛機降落時的下垂襟翼,尾翼向下展開,再輕輕地降落,雙翼高舉片刻,那不是勝利降落的宣示,因為這太平常了,而隻是為了落地之際的安然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