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易·係辭上》:“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相傳上古時期,“龍馬躍出黃河,身負河圖;神龜浮出洛水,背呈洛書”。“《河圖》者,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洛書》者,禹治水時,神龜負文而列於背,其數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河圖洛書”乃上古神書,伏羲仿“河圖”而作“八卦”;大禹依“洛書”而成“九疇”。陰陽五行術數之源,太極、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風水等等皆可溯源至此。
公元269年,除夕將近,賈府,許昌城。
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女孩正獨自一人坐在賈府偏院的閣樓中,呆呆的望向窗外。隻見她頭梳雙環髻式,高聳發頂,金鈿飾之;上穿煙紫色金絲繡花雜裾垂髾服,外罩淡紫紗榖,腳著紅色深雍靴,明眸皓齒,模樣甚是俊俏。她就是賈府的二小姐峕【音同石‘shi‘】兒,今年正好十二歲。
“又要到除夕了,峕兒又要一個人過年了。”峕兒歎了口氣,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惆悵。
十二年前,魏國陽裏亭候賈充,因獻計司馬懿之子晉公司馬昭,用深溝高壘之法擊敗叛將諸葛誕有功,進封宜陽鄉侯。而此時賈充之妻顓孫槐又為其誕下一女,一時間可謂雙喜臨門,賓客如雲。此女滿月當日,即逢一獨眼僧人前來賈府化緣,稱有物相贈,要單獨求見賈充。待見到繈褓中的嬰兒之後,僧人問道:“此子可是生於中秋月圓之夜?”
“高僧如何得知?”賈充有些詫異。
“出生之時是否正值日月交輝之際?”僧人並未回答賈充,徑自問道。
“正是,小兒剛剛出生便聞得第一聲雞鳴。”賈充答道,內心略有些不安。
“夫人臨盆之前可曾有過奇異夢境?”僧人繼續追問道。
“這個..拙荊似乎曾提到過..”賈充回憶著,“夢見過黑白兩條巨蟒惡戰,白死黑傷,血流成河,拙荊受驚,自夢中驚醒,曾向本侯提及此事..高僧竟如何得知?”
“阿彌陀佛,”僧人聽罷,隨即雙手合十,歎道:“本歲中秋,日月同輝,七星隱雲,五百年一遇。生於此時之人陰陽相持,命格奇特,謂之‘天詛一瞬’。”
“‘天詛一瞬’?何解?”賈充急忙問道。
“‘天詛一瞬’乃世間罕見之命數,意即此子自胎腹之中便被輪回天力所詛,有此命格之人可正可邪、命途多舛。若此子為純陽之身,陽盛陰衰,詛咒自其出生之時便可自行潰散。隻可惜..”僧人似乎麵露難色。
“可惜如何?高僧但說無妨。”賈充心如火燎,急忙追問。
“可惜此子為女兒身,陰克陽命,邪壓於正,他日必弑兄殺子,血染羅裙。”
賈充聽罷大驚,麵容蒼白,低聲問道:“高僧可有破解之法?”
“今日貧僧前來,就是有物贈與小姐。”說罷,僧人自懷中掏出一枚竹簡,上刻“峕”字,曰:“峻峰鎮日,避其戾氣;中秋除夕,六親遠之。斷情絕愛,方能無恙。切記!切記!”言畢,自顧轉身離去,仍賈充多番懇求,竟不肯再多言半句。僧人走後,賈充喜悅之情全無,對剛剛出生的女兒,七分憐愛竟變為三分忌憚。
時隔數年,即公元265年,司馬昭病逝,其子司馬炎襲父爵封晉王,數月後逼迫魏元帝曹奐禪讓,即位為帝,定國號晉,改元泰始,建都洛陽,史稱西晉。司馬氏篡位稱帝,賈充因屢次為其出謀劃策,深得司馬炎信任,其長女賈褒亦嫁與司馬炎之弟司馬攸為妻,兩家結為姻親,賈充遂升遷車騎將軍,賈府風頭正勁,勢力一時無兩。
然而每每看到女兒峕兒,“天詛一瞬”之言尤在耳旁,賈充的這塊心病便被觸及。久而久之,賈充對這個女兒日益疏遠,每逢中秋節除夕夜,亦下令不許家人靠近峕兒,隻留其貼身乳母一人陪其左右。府中眾人不明個中原由,卻也不敢有半句異議。僧人預言之事,賈充隻對賈氏顓孫槐一人提及,峕兒雖為賈氏親生,但有此預言在先,賈氏亦對峕兒心存幾分忌憚。峕兒雖生於權貴人家,錦衣玉食,但終因親人的疏離,而導致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平日裏很少與人交流,終日與詩書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