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士兵們醒來照常喝水用餐,準備拔營前行,突然有幾名士兵暈倒再地,進而有數十名士兵相繼暈倒。此時隻聽見營地旁邊的小樹林中一聲哨響,一隊三百多人的晉兵突然自樹林中衝殺出來,將營地團團困住,前方帶隊的正是賈彝。原來賈充夜裏派人暗中將下毒,讓鮮卑士兵喪失戰鬥力,然後調動了一隊數倍於鮮卑軍的兵馬埋伏在小樹林中,待士兵毒性發作,便一擁而上,生擒之。此時的鮮卑士兵能戰者不過十數餘人,完全不是晉軍的對手,且均無心戀戰,倉皇而逃。“窮寇莫追!”賈彝得意洋洋,心想傳說中戰無不勝的鮮卑軍也不過如此,下令士兵速速將中毒的敵軍捆綁起來,押解回晉營。
第一次與號稱百戰百勝的鮮卑軍交鋒,便生擒敵軍數十餘人,賈充大喜,下令暫停行軍,待嚴刑拷問出有用的軍情之後,再做定奪不遲。而此時一旁的顓孫言卻隱約有些不安。顓孫言在白日裏親見抓住的那個鮮卑探子是如何視死如歸的衝向劍尖,臨死也沒有皺一下眉頭,而今這麼容易便俘獲了如此多的鮮卑士兵,實在有些蹊蹺。於是便將自己的擔心告訴了賈充,賈充此時哪裏聽得進去,隻道是顓孫言毫無從軍打仗的經驗,太過膽小謹慎而已,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裏。
晉軍將抓來的奄奄一息的士兵全都押解在一個大帳內,派人嚴加看守。峕兒因獻計有功,被一向不太重視自己的父親另眼相看,心裏十分欣喜,也想去營帳內看看自己的“勝利果實”。峕兒來到關押鮮卑軍的大營前,被看守的士兵阻止,不讓其靠近。
“將軍有令,任何人沒有將軍手諭,不得進入營帳之內。”士兵說道。
“我是將軍的女兒,他們的毒藥均出自我手,我想來看看他們中毒的情況如何?萬一他們全都中毒而死,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將軍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峕兒隨即亮出自己的身份相要挾,士兵沒辦法,料她一個女兒家也生不出什麼事端來,隻好放她進去。
峕兒走進帳內,隻見鮮卑士兵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有氣無力、奄奄一息的樣子。不對啊,“毒蠅鵝膏菌”的毒性發作應該是致人口吐白沫,行為癲狂異常,這些人看上去雖然像中了毒的樣子,但並不像是中了“毒蠅鵝膏菌”的毒。峕兒暗自思忖著,突然心裏驚呼不妙,急欲轉身離開,卻突然被人從背後鉗住雙臂,緊緊捂住了嘴。
峕兒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動彈不得。隻見地上剛才還奄奄一息的那些鮮卑士兵突然都敏捷的站起身來,紛紛從褲管中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原來鮮卑士兵中毒是假,深入晉軍軍營才是真。
晉軍下毒的當晚藏身於樹上的男子正是鮮卑首領兀禿樹能同父異母的二弟兀禿文異,此人自幼習得兀禿家族的秘功“影術”,可如壁虎一般隱藏於樹上而不被人識破。
“影術”乃鮮卑兀禿族世代相傳的秘術,隻傳未來的鮮卑首領一人。但是由於本應繼承首領之位的兀禿樹能剛剛出生不久,其父兀禿淵便遭人追殺,父子離散,兀禿樹能被人收養輾轉流落中原,直到六歲那年才被尋回,重歸鮮卑。兀禿淵當時以為長子兀禿樹能已不在人世,遂將“影術”傳給了次子兀禿文異。兀禿樹能回歸鮮卑之後,因年齡已經超過了學習“影術”的最佳時期,所以並未習得此術。鮮卑一族隻有已故的兀禿淵和兀禿文異懂得“影術”。
“影術”要求與草木共存,身體發膚皆能與草木融為一體,一呼一吸均要收放自如,如“風拂柳葉,蟲躍草間”,自然而不露痕跡,讓人覺察不到一絲半毫。這需要學習者自幼勤學苦練,兀禿文異自兩歲起便開始學習“影術”,吃住睡均在樹上,如今他已是十幾歲的少年,“影術”也是日益精進。兀禿文異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心思縝密,對其哥哥兀禿樹能十分敬重,也深得兀禿樹能信賴,是其得力的左膀右臂。
此次鮮卑軍的偵查前鋒便是由他率領。當日晉軍夜潛下毒,被樹上的兀禿文異看得一清二楚,隨即將計就計,讓部分士兵佯裝中毒被俘,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深入晉軍兵營,一來可探究晉軍兵馬糧草的虛實,再者若能乘其不備,生擒晉軍主帥,更是可另晉軍不戰而退,實屬一舉多得的妙計。
方才峕兒在帳外和衛兵的對話自暴了身份,這讓帳內的鮮卑軍聽得一清二楚,隨即決定先擒了這個主帥的千金,再擒主帥。若是擒不了主帥,有“主帥千金”這個籌碼在手,不但能讓眾人從千軍萬馬的晉軍兵營全身而退,還能以此為要挾與晉軍斡旋,對於鮮卑軍而言真是送上門的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