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
這一天，鄉下人詹琪賢找到福臨苑，說了，肖家兄弟中了邪氣，請張誌強走一趟，請那回鎮住邪氣的神人，死難臨頭，理該幫忙。說起肖家這回的邪事，有一段話要說，自從年前，肖家兄弟倆從城裏逃回，村裏死了一條狗，或是豬，什麼小雞，都會拿到村頭上說，自有人朝著鬼想，他倆帶回了外頭的鬼。
民生村這地方，村民住在河流的二岸，河流都是人工開掘出來，河上每小段建有一個小木橋，每大段建有石拱橋，上麵能夠走汽車，河道上可以行船，是平原地區。自從分了田地，村裏人更有富餘時間，聊天、談論未來成了一件事，因人的興趣愛好各有不同，自然形成以河為界的南北二個群體，巧得是，二個群體都有一個會說的人，村裏人叫他們南喇叭、北喇叭，各有特長，北邊的，善於觀人氣色，知曉心裏想什麼，家門口大樹下，是一處閑聊地點，每到那個點上，自有閑聊的人，陸續走來，隨意的說話，一種消遣，各人依照自己的習慣，找到自己的位置，隨意排開站著，或者，去近處的人家，搬出凳子，北喇叭張望了二回，開始說了：“覺得，少了個什麼，想了想，是缺少二個人，來了，有些嫌棄，晃一眼，走了，二相不虧欠，倒覺得，完好。”
一人應道：“早聽說，他人的嗅覺靈敏，定然，有了方向，混一口酒肉，爽快，才不得這方來。”
幾個人來了勁頭，四處張望，拉起耳朵，一個勁地探問：“不聽說？那家有好事？”等不來回話，又自個應聲，“一會兒，信息員來了，那方的好俏頭，全知。”
一人猜想道：“聽說，肖重生家養的狗，死在了家門口，不是什麼好事，他人看來，好的下酒菜，定然，討他家的酒肉吃？”
一人反問道：“哼！我不信，肖重生家的酒肉，容易喝上口，隻怕，扔了，不得便宜你。”
對上一句：“狗呢？有靈性，養了一場，多少生出感情，死了吃肉，狠不了心，埋下，又可惜，左右不住？”
告一段落，北喇叭開始評論：“遇上難辦事，加上一瓶酒，好辦，幸好，村裏生出三個能幹人，信息員在，那家有事，全知，招來幾多罵名，還要滿處探消息，隻怕，周圍的三個村，也能知曉大半，定然，通知二個混吃的，剛好，一個肯做，一個能說，湊合一起，幹這種事，獨一無二，之所以說，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我早說，信息員，不如叫他保長，那家有事，都要查看清楚，他二個呢？喊他混三、混四。”
知情者，有一人，不愛說話，習慣這裏聚集的氣氛，應了一句：“說對了，信息員來回跑路，忙到如今，為了打探消息，日夜不曾睡覺，難怪，問他天上事，知半數，地下事，全知。”
早晨，肖重生開門，不見看門狗，覺得，少了個什麼，呼喚了幾聲，四處找了一遍，前麵的菜地裏，睡下不動，上前碰了一下，啊！怎麼死了，心裏跟著冰冷，難過了片刻，喝酒的快樂，占住上風，抱起狗，往屋裏走，喊起他媳婦幫忙，詹旺娣見了，渾身酸軟，哭了出聲：“我可憐的狗，跟了我二年，搖頭擺尾的歡喜，怎麼死了，可憐的狗……”聽說，剮了吃肉，她人受不了，一下抱著手裏，“你……好狠心，敢說，剮了吃，如同，吃了我的心，想起可憐的狗，跟你看門二年，辛苦了，該埋葬了，算對得起……”
哭得傷心處，肖重生為了狗可憐，埋葬了，擔心，有人會挖走，剮了吃肉，暗地裏笑話‘他個愚昧的家夥，女人心腸，窩囊廢……’想了想，該包裹住，不讓人看見，選好地點，直往那方走，信息員跟了來，暗自盤算‘糟了，他個家夥見了，如同，天下人全知……’聽了問候，肖重生忘了形體，不由得受苦一番：“家養的狗死了，吃肉，狠不下心，埋葬了，心裏舒服一點。”
信息員說：“看你？哪有埋葬狗的事，比起宰殺了，不知善待幾多，再想，埋葬以後，生出蟲子，或者，喂了狗獾子，不能升天，總是吃了，不如，做個人情二美？”探知心事，他人左右不住，又勸導他，“知道，你養的狗，下不了手，好辦，我替你做個惡人，你這邊埋葬，下麵的事，交我好了，待會，喊你喝酒，包你滿意……”
領會了他的意思，擔心，狗的魂魄在，肖重生自我安慰道：“你走吧，我這邊埋好，以後，怨不了我……”埋好，嘴上念了幾遍，才離去。
信息員直往二個打混的人家走，果然，說了酒肉香，二個人跟著歡喜一回，帶上肉刀，剮了狗肉，在野外，架起了土灶，聞了頭回香，信息員急忙去了肖重生家，找上二瓶酒，抓上大把鹽，拉起他人走來，過後，信息員將多數的狗肉，送了肖重生家裏，二個打混的，各人揣上小塊狗肉，回家一趟，覺得，少了大群人的氣氛，直往那邊走，婦女迎上來：“滿麵春風，笑眯了眼，又混到酒肉吃，有點鬼板眼。”
打混的回道：“不花錢的酒肉，我吃了個死，花錢的酒肉，我死個不吃，看你，拿我什麼辦法？”
婦女跟著笑了：“算盡了，放屁不漏氣，算盤打得好，混進不混出，難怪，北喇叭封你二個官帽子，叫你混三，叫你混四，有道理。”
罵人話，打混的不依：“誰說的，跟他爹娘戴上，敢喊我，就當是他爹……”嘴裏罵罵咧咧不停。
北喇叭轉開話頭，埋怨婦女：“真是嘴長，我說個玩笑話，你也當真，像個快嘴婆。”
打混的笑了：“看你嘴長，說你快嘴婆，再敢多話？”
跟著，有人追問綽號的來由：“話不能亂說，給個官帽子，該有個講究，說來聽？”
問住了北喇叭，他想了想，湊合幾句話：“快嘴婆，是抬舉她的話，突出的表現，看上去，特別的精明，她思維頻率快，眼睛又是特別的明亮，她這個叫觀風察色，她耳朵特別的管用，在遠的聲音，能分辨出來，她嗅覺特別靈敏，傳起話來，如同電波一般，不足之處，往往說出來的話，讓聽的人摸不著頭腦，她自己又弄不清是誰個說的，什麼地方說的，隻怪，見聞實在太多了，確實記不住。”見了大家，聽得入迷，他說道更加起勁，又轉向打混的，“他人呢？成天混日子，那家有俏頭，站到一邊，或者，幫個好言語，討人喜歡，或者，幫個手背，說得好聽，幫忙了，到了家人吃飯，他人呢？不講人味，盯上酒肉不放，遇上仁義人家，套上一句，一塊吃了，混到桌上，不管事，回家聽媳婦的，做個傻事，好壞不說，跟人家哄，人說我說，人笑我笑，好玩？好笑！”
有人生出疑問：“埋葬的狗，不該挖出土，想著吃肉，不該埋葬，定然，狗身體，必有靈氣，肖家人為了避邪，看來，挖出土，吃肉的人，罪過？我說不上，問了懂陰陽的人，才知道。”
緊跟話頭，有人猜想：“早前聽說，肖家兄弟沾上鬼氣，一定的，私底下消災，才不敢殺生，又偷著吃狗肉，鬼可以察覺，纏住他人，看麼辦？”
北喇叭湊合一句：“跟鬼魂爭搶狗肉吃……”不知說什麼，胡亂想出一點，“過幾天，他人肚子疼？家裏人不舒服，起碼，有個災難的兆頭，或者，陰魂氣勢不大，或者，狗身體，不沾附鬼魂，狗肉可以吃，隻怪，肖家人膽小，自己嚇唬住，鬧出一樁笑話，供大家娛樂。”
張誌學走來，客套幾句，又探出話頭，他幫著神秘地說：“莫非，真的有鬼？我遭了一回鬼事，說了，有人不信，纏住他人，一樣遭殃。”調起大家的注意，開始講故事一樣的說話，“怕你們不曉得，我前些天晚上，從肖家門口走，見了二團火光，以為，是兄弟倆在抽煙，想討煙抽，我跟了過去，誰知，什麼沒有，我好奇不過，找了一大圈，嚇出我一身冷汗，一陣鼾聲，肖茂生廂房地下傳出來，聲音忽而大忽而小，當時，怕沾上邪氣，回家了，我剛才又聽鼾聲，本想告訴肖茂生，不想，他人隻揮手，不說了，鬧出鬼災，活該。”
大群人不敢相信，發出疑問：“有這等事？活了幾十年，不聽說，看見鬼，趁人多，看一回鬼影子……”好奇心大發，直往肖家走去。
圍住廂房看稀奇，有人趴在地上聽聞，有人貼在牆壁上，搶著感受鬼的光臨，這番氣氛，驚動了肖家人，無人搭話，怎麼說呢？快嘴婆忍不住，先一步笑了：“聽說，廂房地下，聽出鼾聲，趕來看稀奇。”
感覺到，找事來的，肖茂生氣憤地說：“誰說的？全是夢話，瘋子才會這樣說，何許，是他家的堂屋裏，聽出鼾聲，去呀，看稀奇……”氣得說不出話，轉過一口氣，又說，“住了多少年，不聽鼾聲，他人別有用心，各人心裏明白……”
主人家不歡迎，各人四處離散，那裏去？舍不得聚集的氣氛，有餘話說，又回到原處，探知後話，快嘴婆著急不過：“誰個聽了鼾聲，那樣的打鼾，做出樣子，讓我們見識一回？”
一人應道：“地下打鼾聲，一定是鬼魂作怪，人多氣勢大，早已不敢吭聲，你膽子大，悄悄地走一趟，才知道？”
信息員走來，大家圍住他問，不等站穩腳步，說開了：“聽說了，我連忙靠近肖家，暗自聽了一回，有一種嗡嗡的叫聲，與人的鼾聲，不大相同……”
北喇叭大驚：“真的？鬧出鬼災，難怪，他家死了狗，趕緊埋葬……”有了這些線索，想了想，猜出其中，“原來，他家的鬼災，早已爆發，隻是瞞住大家，不讓知道，死了一條狗，蹊蹺？定然，鬼魂想著吃狗肉，哼！壞了，這個挖出土的，吃肉的人，會招來鬼魂怪罪……”
殃及自己頭上，信息員頂上一句：“挖土吃肉的人，不得相關，肖重生請來的人，在說，謀害狗的鬼魂……”忘了說什麼，擔心，招來鬼魂糾纏，說了公道話，“冤有頭，債有主，不幹我的事……”
混四說：“我們吃了肉，是請來的，不幹我的事，真的有鬼糾纏，找主家好了。”
北喇叭看了一眼，肖家人不在，繼續往裏猜想：“想必，肖家人的屋基，早前呢？是個墓地，城裏一趟，招來鬼魂，與地下睡著的鬼，是親戚，喚醒來敘舊，之所以，早前過得安穩，今日裏鬧出鬼災，自有其中的名堂。”觀望了一回大家，探問他人的想法，“怎麼樣？我猜說的，有這個道理嗎？”
幾個人聽不懂這話，湊合著笑了，信息員急了，想快點傳話肖家，方便探出底細，熱乎乎地笑著，靠近肖茂生：“留意！有人暗算你，硬說，你家廂房下，有人鼾聲，活人見了鬼，我幾十年，不見過這樣事，三人成虎，你知道的，不如，請個陰陽先生，大家不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