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
木呼爾布拉格,我將沿著養鷹人
召喚鷹的聲音原路返回
我遇見的養鷹人,就坐在前麵的山埡口
他有一副陰鬱的鷹鉤鼻,會騎馬,懂鷹語
能讓一隻鷹東升西落,順從行雲流水
或神諭般在半空靜止
當鷹立在他遼闊的肩頭,他扔出羊羔的內髒
一聲呼哨,鷹突然飛出去
叼著一截羊腸子在高空晃蕩
無法想象,一個哈薩克人駕馭一隻鷹
是多麼神奇的事
仿佛他能駕馭那神秘的萬物和自然
他尖細而微顫的腔調,能否召喚來一大群鷹?
黃昏的巨翅割開氣流,從天而降
帶著一陣風,低低地沉向大地
那令人心痛的羽狀斑紋
高處的心,銀色天狼星一樣死去的光榮
一切都回到地麵
我曾經離一隻鷹那麼近
像一隻膽小的鴿子,驚慌地盯著鷹眼不敢出聲
它的爪子有力地向內彎曲
保持著撕開胸膛的形狀,而養鷹人
身上的舊皮衣在落日的映照下越來越亮
他的側影和一隻鷹多麼相像
似乎他隨時都有可能打開翅膀飛走
扔下蒼茫而孤獨的木呼爾布拉格
(原載2015年第4期《滇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