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
水是可以斷流的
如淚與血液
水走了
河床張開許多唇
幹裂地控訴
蒼天用霧霾遮住耳朵
有幾簇雜草
模仿魚兒晃動著腰身
像河底吐出的火舌
也像為魚們招魂的靈幡
在史冊和地理誌上
這原本是一條被喊作母親的河
沒有水就不是河也不是母親
是一條爛抹布
河床裏藏有千年的故事
一個老頭曾說:逝者如斯
現在逝去的是水
風是知情者
經常揚起曆史的腥味
河道枯了
月光走到這裏也是枯的
依靠慣性還把這裏叫作河
那些言辭鑿鑿的史冊
正在習慣有名無實
河水不知所蹤
我們殘存的淚和血液
還能流淌多少時日
(原載2015年第7期《人民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