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放過,錢塘江兩岸氣候宜人,和煦的太陽暖暖曬來,讓人睡意濃重。此地名喚諸暨,所謂諸者眾也,暨者,及也。諸暨即為天下諸侯到達此地駐留議事之所。據說是上古大帝禹於此處分封諸侯而得的名.可惜後代子孫不肖,五代以來沒再出過什麼人才,當年老祖宗留下來的多少風流便也化作縷縷炊煙消散在平常百姓家。前塵往事皆如煙,往昔金戈鐵馬,才子佳人都化作平常日子裏的上好談資,纏纏綿綿的如百姓家的煙火飄散在這片土地上。
諸暨縣三麵環山,地處偏僻,鮮有戰亂,更兼地處江南,水美魚肥,祖祖輩輩風調雨順,春雨化物,長而久之便將這一方人的性格變得溫順淳樸,鄰裏之間少起爭執。
此時大路邊走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鳳眼朝天,皮膚白皙,光著腳,肩上背著七八根魚竿,竿上晃著一個魚簍。少年叫做邵曦,是諸暨縣土生土長的鎮民,四年前爺爺過世,隻剩一個遠方小叔,喚做卓沉舟,他平時靠撲魚補貼點家用,卓沉舟會點陰陽八卦,就在鎮子裏開了一家茶館,閑時在鎮集算命測字,替人選風水年月。
邵曦還沒走到那條小河汊,就見兩個村裏的小孩子就從裏麵打出來,爛泥橫飛,他一不留神,身上挨了好幾塊。邵曦心頭一怒,衝過去拎住他們耳朵,他們才罷手,隻是嘴裏由自罵罵咧咧的。邵曦煩不勝煩,踢了年紀小點的一腳,大喝一聲:“小子,魚呢!”
那個年紀大點的叫大利,道:“都怪大吉!他老坐著壩上,把壩坐倒了。”
大吉直著嗓子吼:“邵曦,壩打的不牢!”邵曦聽了大怒,死命一提大吉的耳朵,吼道:“放屁!老子砍草皮打的壩,哪個敢說不牢!”說罷,往裏麵一看,不管是大吉坐的也好,還是自己壩沒打好也罷,反正壩倒了,戽出的水又全流了出去,魚全泡了湯。邵曦當然不能承認是自己的錯,就痛罵大吉。大利也附和邵曦,在一旁罵罵咧咧。
大吉孤軍奮戰,罵的了這個罵不了那個,一來一往下來很是不支,不由直起嘴巴吼道:“邵曦,大利,你們兩個狗雜種,看我不回家告訴爹,讓他打死你!”說完,大吉就往河上竄,想一走了之。
邵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腳脖子,把他拉下來,罵道:“闖了禍就跑麼?”大吉哇哇叫著要咬邵曦,大利看有機可趁,就朝大吉身上下黑腳,大吉痛的哇哇大叫,罵道:“大利你個狗崽子,又和邵曦聯合起來欺負我,回頭告訴爹,看他不打死你個狗崽子。”
邵曦笑道:“都是一個爹娘養的,他是狗崽子你也脫不了,大利你給哥拿根繩子來,哥給你出氣,把這貨捆在這兒。”大利聽了歡天喜地找繩子去了,邵曦拿過來接在手上,將大吉牢牢的捆在樹上,哈哈大笑,走了。留下大吉一個人祖宗王八的亂罵。
邵曦走了一陣,到了旁邊牆角下曬暖的一幹閑漢說開了:“邵曦,泥鰍也沒釣到一根。”“釣到了,好多白條,今天生意不錯,趕上錢大戶家收魚,一起全判給他了,嗬嗬。”“錢大戶家的管家剛剛走過,說近日錢家老母去了,頭七都是齋戒,你的魚怎麼判給他們了。”
邵曦說謊被揭穿,頓時老臉一紅,轉頭看見一半大小孩也蹲在牆角曬暖,便道:“小雎鳩,今日怎麼有空閑在那兒,孔老夫子呢?你這樣不怕他打死你?”
那小孩聽了,笑道:“孔老夫子?孔老夫子再把你逐出學堂後就對我們好的不的了,說是他閱人無數,從來沒見過你這種猢猻,再看看我們就順眼的多。邵曦你可真有本事,想以前學堂出過多少人,也隻是讓他生個氣,你倒是厲害,舞弄幾句詩文,就氣得他口吐白沫,差點送了老命,你回家你小叔沒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