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某時。
北海某地。
濃鬱的黑暗從黝黑的山穀一直推向閃爍的星空,如一道黑色的氣障,將太乙峰整個籠罩在其中。一名身穿鎏金長袍,胸口僅用一道玉環相扣,長發將近及地的白衣道士驀的皺了皺眉頭。
白衣道人垂首立在太乙峰頂嶙峋的巨石上,雖然靜靜佇立,但是渾身卻散發出一種天上地下,九天十地獨有的王者之氣。他的雙眼微微閉起,渾身衣衫無風自動,臨風欲起,直有上天摘星之勢。
道人眼簾微微垂下,靜靜的看向懸崖下山穀中的一潭清水。“三星潭”,號稱一真星鏡,深在百尺幽穀,沒有任何的風可以吹動它的水麵。一潭水蘊涵了漫天星鬥,星光燦爛影在這譚深水中更顯的光怪陸離。道人已經這樣足足看了三個時辰。
忽的水裏的星光開始緩緩旋轉。
白衣道人的眉頭陡然豎了起來。
終於,三顆巨大的星辰陡然發光,火紅的流光四溢,仿佛燃燒在天空裏,一天星鬥為之失色!
道人的長發忽的顫了顫,複歸沉靜。他凝視著水麵良久,緩緩抬頭直接看向天空裏,隻看見三顆巨星忽的一閃。火紅的星芒拖出一道流光,恍若劃破天穹的神箭。
就是那三點火紅在空中放肆的躍動,燦爛得令人心驚膽戰。它身後的亢宿已經淹沒在那奪目的光輝中了。
“天門三老嗎……”道士輕輕的歎息一聲,忽然間,他眼神突然轉厲,雙眼中的寒意將周圍的古鬆陡然凍成粉末。
“三百年了……”沒有人回答他,道士隻能自己夢囈般的歎道,“三百年,三百年!終於來了麼。”風裏,白袍微微顫動,道士消失了,空蕩蕩的巨石上隻有蒙蒙的霧氣。
神煌十二年,史書:八月丙辰朔,天相大異,熒惑犯紫薇,狀如炎火,黃白,起地而上,下大上兌。
“噗”的一聲輕響,一個成熟的椰子掉落在潔白色的沙灘上。
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走在沙灘上,走過去,將這顆從椰樹上掉落的椰子撿在手中。
這個人身穿鎏金長袍,長袍兩襟用一道乳白色玉環相扣,渾身散發出一種天上地下,九天十地唯我獨尊般的王者之氣。
從一真十三重環島的最外層上,輕輕撿起這顆椰子的,便是普天之下,最有權勢的一真掌教,凰無神。
凰無神靜靜佇立時,緊閉著雙眼的他,長長的睫毛微微的跳動,似乎是在靜靜的“看”著手中的這一顆椰子。
“你來了?”凰無神放下手中的椰子,淡淡的問道。
“掌教找我何事?”黑衣人童顏鶴發,高冠長服,神清骨秀,眼中隱然有七彩華光流露,隻是臉色泛白,雖然言語甚恭,但態度之中卻是隱隱有分庭抗禮之事。
“本教之中,除了我這個掌教,能贏你的或許就隻有慕師弟了吧?”
“掌教師兄以窺天道,慕師弟天賦絕倫,愚兄我是萬萬比不上的。”
“三百年了。。。。。”凰無神歎息一聲,雙眼又緩緩的閉上“三百年?”黑衣人雙眉一皺,道,“難道天機輪應驗了?”
“唉,”凰無神長歎一聲,道“天機輪。。。。。天門墜三星,我剛才夜觀天相,廉貞,天相,天同各有一星落下,隻怕天門三老恐怕以遭不測。”
“天門三老嗎?”黑衣人淡淡道,“天門三老頂天巨柱,竟然也這樣去了,看來這天下是當真要亂了。”
“況師弟,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初入一真之時,每日晚上,便也是到這片沙灘上,來撿這椰子麼?”凰無神微微一笑,卻是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眼下,這普天之下,最有權勢的人,竟是在緬懷當日剛剛身為一真弟子時的日子。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和無殤師弟打賭,賭一晚上不會有椰子掉落下來,結果你晚上偷偷的爬上椰樹,將椰子全部采了,當然一個都無掉落,讓無殤賭輸,鬱悶了幾日。”況無道微微一笑,但轉眼間卻還是長歎了一口氣,儀態蕭索,似乎也在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物是人非,往往如此,我們都已經老了。”凰無神淡淡的歎了口氣,道,“無殤師弟是前些日子去的吧。”
“人生在世,誰有能長生不死,無殤師弟當年中了百裏長屠一掌,撐到現在已是奇跡,掌教還是不必掛懷了。”
“物是人非,往往如此,”凰無神長歎一聲,聲音中滿是寂寥之意,夜風吹過,滿山的椰林都是微微搖晃,良久之後,隻聽他緩緩的說道,“歸鴻近來修行如何?”
“歸鴻嗎?”況無道長眉一挑,微笑道,“這孩子穎悟非常,白藏仁風訣已經快練到大圓滿的程度。”
“十大金仙之位不可空缺,既然歸鴻已經練到這個地步,那就讓他坐了魏師弟之位吧。”凰無神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