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竺國擒玉兔
唐僧師徒四人一路鬥妖除怪,曆經千難萬險,這日來到舍衛國的布金禪寺。四人進了山門, 發現兩廊停著許多騾馬車擔,擠滿了做買賣的行商,他們很是奇怪。一打聽,原來附近有座百腳山,山下有座雞鳴關,因山上蜈蚣成精,攔路傷人,客商隻敢在清晨雄雞報曉後結伴過山。唐僧忙道:“我們也等雞鳴後過吧。”於是師徒四人就在寺裏住了下來。
吃罷晚齋,唐僧和悟空閑行散步,忽聽後園有隱隱的哭聲。他倆正在奇怪,隻見老院長手持竹杖,走上前就給唐僧、悟空下拜。唐僧慌忙攙起,老僧道:“弟子在歲百餘,也曾見過世麵。但這悲切之事,還非得師家明辨才行。”原來,去年的今天,這老僧忽聽一陣風響,隻見一個美貌端莊的女子在後園哭泣。她說自己是天竺國公主,因月下觀花,被風刮到此處。老僧慈悲為懷,未傷她性命,就將她鎖在後園一間空房子裏,門上隻留一孔,每日供她兩頓粗茶淡飯。那女子也聰明,恐被眾僧玷汙,就裝瘋賣傻,尿裏眠,屎裏臥,白天盡說胡話,但到夜深人靜,就思念父母,不住哭泣。老僧曾幾番進城打聽,都說國王沒有丟失公主。唐僧和悟空聽罷老僧的一席話,暗暗記在心裏。
第二天,師徒四人過了百腳山,來到天竺國都城。他們先在會同館歇下腳,用過齋飯後,悟空陪唐僧進朝倒換關文。兩人走到十字街頭,隻見彩樓高搭,士農工商、文人墨客、愚夫俗子一起哈哈大笑說:“公主馬上要拋繡球,撞天婚招駙馬了!”悟空忙拉唐僧去看,說:“一來看看熱鬧,二來也辨辨這公主是真是假!”唐僧便和悟空雜入人叢,擠近樓下。那公主拈香焚起,祝告天地後,一轉眼看見唐僧,急把繡球取來用箭射在唐僧頭上。唐僧吃了一驚,雙手忙扶住那球。隻聽樓上齊聲喊道:“打著和尚了!打著和尚了!”就見樓上彩女宮娥並大小太監,飛奔下來對唐僧磕頭道:“貴人!貴人!請入朝堂賀喜!”唐僧連忙還禮,扶起眾人,回頭埋怨悟空道:“你這猴頭,又來捉弄我!”悟空笑道:“師父放心!你先入朝,公主不招你便罷,如必招你,你就請國王召我等入朝,我來辨辨那公主的真假。”
那國王聽說繡球打著了和尚,心裏很不高興。但公主卻執意要嫁,說是天賜良緣,不敢更改。唐僧急壞了,也不謝恩,隻叫:“放赦!放赦!”國王怒道:“這和尚很不通情理。朕以一國之富,招你為駙馬,有何不好?如再推辭,推出去斬了!”唐僧一聽,嚇得魂不附體,隻好戰戰兢兢地叩頭啟奏道:“感蒙陛下天恩。隻是貧僧還有三個徒兒在外,不曾吩咐一聲,萬望召他們到此,倒換關文,好讓他們早日上西天取經。”國王準奏,宣召唐僧的徒弟上殿。
卻說悟空自彩樓別了唐僧,走兩步,笑兩聲,歡歡喜喜地回到館驛,把師父被招駙馬的事向八戒、沙僧說了一遍。八戒聽了,捶胸頓足道:“早知道有這等好事,我就去了。那繡球要是打在我老豬頭上,讓公主招了我,豈不美哉!”沙僧上前,往他臉上一抹道:“不羞!不羞!要是一繡球打到你,就連夜燒退紙也還道遲了,誰敢惹你這晦氣進門!”三人正笑嚷著,宣召官進來,說聖上有旨,請三位神僧進朝見駕。
三人上殿,國王見了又驚又喜,喜的是女兒招了活佛,驚的是這三個實乃妖神。正在驚喜之間,忽有陰陽官來奏:婚期已定在本月十二日。國王大喜,命人打掃禦花園館閣樓亭,請駙馬同三位高徒安歇。晚上師徒用了素膳,唐僧見左右無人,又開始責怪悟空,悟空賠笑道:“師父莫急。我看那國王,麵有晦暗之色,隻是沒有見到公主,仍不知真假。”沙僧、八戒笑道:“哥哥近日又學會相麵了。”唐僧喝道:“不要耍貧嘴。公主要招我,你們看怎麼辦才好?”悟空道:“十二日大喜之時,公主必定出來參拜父母,等俺老孫在旁觀看。如果是真公主,你就做了駙馬,享榮華富貴去吧。”唐僧越聽越氣,要念緊箍咒,悟空忙說:“別念!別念!若是真公主,待拜堂時,我們一齊大鬧皇宮,領你去也。”唐僧這才放心。
不覺過了三四日,這天是十二日良辰佳時,悟空正要在這天看個究竟。誰知國王剛喜滋滋進後宮坐下,那公主就倒身下拜,奏道:“父王,小女這幾天聽宮官傳說,那唐聖僧的三個徒弟生得十分醜惡。小女不敢見他們,萬望父王早些打發他們出城,免得驚傷弱體,反為禍害。”國王果然準奏,馬上宣駙馬和他的三個徒弟上殿。他讓唐僧留下成婚,又給悟空三人倒換了關文,並送上許多盤纏,便要立刻送他們上靈山取經。唐僧急了,拉住悟空,悟空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好一個孫大聖,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氣,變做自身模樣,與八戒、沙僧走出宮去。他的真身卻變成一隻蜜蜂,探得公主是妖怪變的,忙飛落到唐僧耳邊,悄悄說道:“師父,公主是假的。”唐僧又問如何讓她現出本相,悟空說他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