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繡感覺到有點冷,便向張煥的懷裏縮了縮,良久,她才微微歎了一口氣,“我從前是不敢說,怕你不要我了。”
“該打!”張煥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你伺候我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再者,張府中還可能有讓我記恨的人嗎?就連張煊,我也早淡忘他了。”
“可是夫人還要把我嫁給柳校尉,我、我……” 花錦繡依偎在張煥的胸前,她緊咬著唇,眼睛有些紅了。
張煥笑了笑,摟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是一番好意,我這些親衛軍官,將來都會是獨擋一麵的大將,讓你做他們的妻子,總比當我的小妾好,將來生了兒子,說不定還能做到一品夫人,要不是夫人說你已心萌死誌,我也主張你嫁給隴右的將軍。”
“那現在呢!你還會把我賞賜給別人嗎?”花錦繡偷偷地望著她,有些不安地問道。
“你這個傻丫頭。”張煥捏了一下花錦繡的鼻子,搖了搖頭,他靠躺在坐榻上、望著車窗外的夜色淡淡地說道:“有些東西我可以賞賜給手下,諸如錢財、土地之類,但有兩樣東西我是不會給任何人。”
張煥低下頭注視著她清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個是我的女人,另一個便是我的江山。”
“隻要老爺不趕我走,我就伺候你一輩子。”
花錦繡快樂地歎了口氣,她倚靠在張煥的肩上,低低聲道:“我的父母早亡,隻有一個堂姐,就是嫁給了張煊,叫做花二娘。”
……
時值臘八節前夜,盡管天氣寒冷,但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分外地熱鬧,張煥的馬車在十幾名親兵的護衛下,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街坊,緩緩向西而行,他不願向北走,那裏離官衙太近,會影響他逛街的心情,這時,馬車到了光德坊,再向前走便是西市,現在正是家家戶戶準備年貨之時,西市關門也晚,可以看見絡繹不絕的人流向西市方向湧去。
馬車很快就要駛出光德坊,對麵的西市大門已經清晰可見,忽然,花錦繡看見在靠坊門的一條小路上竟是燈火輝煌,裏麵人潮如織,喧鬧非常,似乎比那西市還有熱鬧幾分,她便好奇地問道:“老爺,哪是做什麼的?”
張煥也有些奇怪,光德坊他走過好幾次,還記得那邊是一條荒路,還有一座廢棄的寺院,幾時變得這般熱鬧?他便命一名親兵道:“去看一看,那裏麵是做什麼的?”
片刻,親兵跑回來稟報,“都督,那裏麵有許多人在擺小貨攤,賣些零食雜物。”
“原來是一些小攤販,也沒什麼意思,繼續前行。”張煥一揮手命道。
“老爺,帶我去看看吧!我、我的發箍壞了,正想去買一個。”花錦繡的眼睛裏充滿了向往,她抱著張煥的胳膊,有些撒嬌地央求道。
張煥被她高聳的胸部蹭著胳膊,心中不由一蕩,便附在她耳邊低聲笑道:“那你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我就帶你去。”
“嗯!”花錦繡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
“客官,來看看我這撥浪鼓,這可是河東平遙的正宗貨,保準你的兒子喜歡,小公子,是不是?”
“大哥的小娘長得標致啊!長大後一定能進宮當貴妃,若買了我這串珍珠項鏈,嗬嗬!那就是當皇後的命了,大哥也可以跟著享福了,怎麼樣,來一串?”
一路上,吆喝呼喚聲不絕於耳,這條小路是在一排房子的後麵,房子低矮的屋簷下掛滿了燈籠,所以顯得燈火輝煌,道路兩邊原本長滿了雜草,現在雜草早已被踩平,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大多是用木頭釘成架子,顯得十分簡陋,還有些人就連這種簡陋的木架子也沒有,直接用塊布往地上一鋪,堆了一些不知從哪裏搞來的舊貨雜物。
這其實就有點象後世的小商品市場,賣的都是低檔貨,又不用繳稅,所以價格十分便宜,吸引了大批貧寒人家前來光顧,臨近年關了,在這裏給兒子買幾樣小玩具,給娘子和女兒買幾樣廉價的首飾,也算有個交代。
小路上擠滿了前來買東西的長安百姓,一群一群的少女們流連在各個小攤前挑選木梳、耳墜等小玩意。
雖然張煥對這裏的東西是看不上眼,但在這裏可以體驗到長安下層百姓的生活,也算是一種私訪民意,倒是花錦繡興致盎然,拉著張煥一路遊逛,十幾名親兵緊張地跟在他們後麵,唯恐有什麼閃失。
花錦繡出身貧寒,父母又早亡,她從八歲起便靠給人洗衣為生,偶然攢下幾文錢,她也會去太原類似的小攤上買一點梳子、小銅鏡等日用品,所以對這種小貨攤便一直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這時,她見一個攤子上擺滿了黃楊木梳,還有各種各樣的黃楊木發箍,她就象發現寶藏一般歡叫一聲,拉著張煥便湊上前。
攤主是一對六十餘歲的老夫妻,他們也不會吆喝,隻眼巴巴地等人上前,地段又是在最角落,故生意十分冷清,他們見有人上來了,老大娘連忙笑道:“姑娘,你買一個吧!便宜呢。”
老頭子也跟著憨厚地笑了笑,“買一個吧!”
張煥聽他們口音似乎也是河東一帶,又見老兩口衣服破舊,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便對花錦繡道:“就多買幾個吧!給她們也帶一點。”
兩個老人見他們肯多買,臉上的核桃紋象笑開了花似的,“這都是老伴做的,便宜,五文錢一把,我這裏還有更便宜的,隻要三文錢。”
老大娘又從身後取出一個小布包,顫抖著手想解開,可是怎麼也解不開,她不由低聲埋怨老伴道:“誰叫你係得這麼緊。”
張煥笑了笑,便接過布包,“我來!”
他兩下便將布包解開了,裏麵也是幾十把梳子,不過是用普通的柳木做的,做得倒也精致。
“大爺,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老人點了點頭,卻找不到什麼話說,旁邊的大娘連忙接口道:“我老頭子做了幾十年的木梳匠,在太原很是有名,太原張家知道嗎?連他們家也用呢!”
“我家老爺就是……” 花錦繡剛要說出來,張煥卻攔住了她的話頭,他微微笑道:“我也是河東太原人,咱們還是老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