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呀老早跟著我一塊做現在哪個不是萬元戶？敢拚的都是十萬元戶咧。你們就是膽子小，小市民思想嘛，人家還沒發財就說人家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背後指指點點的，人家發財了立馬一窩蜂擁上來，這個對那個也對，是吧。”
“是是…是是……”周圍眾鄰居點頭附和。
“不過我常友柏也不是發了財就忘本的人，這樣吧老張，老張呐？”
老張舉起手來。
“老張你把要跟我一起做的人統計一下，記一下他們每家願出多少錢。小黃！小黃？”
“在這，友柏阿叔。”
“小黃你是大學生，你就算一下他們每家出多少錢，占多少比例。我拿你們的錢幫你們去買股票，賺了錢就按這出資比例分，你們覺得行伐？”
“你友柏辦事我們沒不放心的。”
“是啊，沒不放心的。”
眾人拾柴火焰高，群眾的熱情始終高漲。
隻不過此時從後麵冒出個不和諧的聲音。
“那要是賠了呢？”人群最外麵一個聲音低低的問，這一問立馬成為眾矢之的。
講話的是弄堂裏倒糞車的小蘇北。
理發店老板娘怒吼道：“小蘇北，你講什麼話？你不買嘴巴就閉牢，會賠嗎？現在上海灘哪家哪戶不知道炒股票賺錢的？”
下崗工人氣憤道：“小蘇北啊是倒糞車的，死遠點別觸了黴頭。”
老張手指著弄堂口罵道：“小蘇北推好你的糞車滾遠點，別到弄堂裏來。”
就連弄堂裏的狗“阿毛”也對破壞群眾集資熱情，阻礙資本市場發展的“推糞手小蘇北”吠叫不止。
他推著糞車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出了愚園路弄堂。
……
而在另一邊，常家二弟常友林，三十歲，皮革廠下崗後也去過市裏組織的勞務洽談會，可他有些清高，將當年隻差幾分就考入大學視為一輩子遺憾。
他不願去做拋頭露麵的服務性行業，認為丟臉。可他又沒有真正的一技之長，下崗後一直無所事事。
直到大哥常友柏賺了點錢才幫他報了個會計班，等考出職業資格證就去當個會計。
另一方麵愚園路弄堂要拆了的消息從年頭就一直在傳，居委會也說香港人看中了這裏要投資建辦公樓，這裏的房子拆了後大家一塊搬到北新涇的新公房去。
還有人去看過新公房，廚衛獨用有馬桶有浴室，環境很好。
由此母親喬阿妹又幫二兒子找了幾個姑娘相親，其中有一個叫楊秀清的二十五歲姑娘常友林很是喜歡，可以說是一見鍾情。
楊秀清是上海人，在新華書店當服務員，不光長得好看而且還讓人覺得知書達禮。
兩人約了幾次會關係發展的不錯，他們在人民公園裏散步聊天，寧靜的六月公園裏隱約蛙鳴，輕聲細語。
楊秀清問：“皮革廠讓你們下崗你們就下崗嗎？沒有人去鬧嗎？”
常友林答：“有人鬧的，還有人堵著廠長，說廠長把廠裏的車間賣了錢私吞了，可我不喜歡這些事，本來就沒想過一直在皮革廠。”
“那你想做什麼？”
“我以前高考就差幾分就進交大了，本來還要再考的，可那時候家裏有人介紹我去皮革廠，說那是鐵飯碗待遇好有保障，錯過這次機會以後送錢也進不去。我媽每天在我耳朵旁邊說這事，我們全家也都要我去，我沒辦法隻好不再考了就進了皮革廠，可沒想到現在……”
“鐵飯碗沒了，唉……”楊秀清歎口氣，“這不怪你，那時候一個鐵飯碗是很吃香的。”
常友林也跟著歎氣，兩人在靜謐幽暗的公園長椅上坐下，後麵的小樹林裏有情侶或夫妻因無處行房而在深處“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