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廣場上那些曾經狂熱的股民聽著一輪輪最新報價窩在一角默默吃手裏的盒飯,在他們周圍扔滿了空泡沫飯盒與礦泉水瓶子。
負責清潔的環衛工根本來不及清理那麼多垃圾,正如這群狂熱的炒股者無法清理腦中的思緒——噢!原來這股票還會跌啊!
連續幾天大盤均以下跌收場,如同他不打聲招呼就飛漲一樣,下跌時同樣冷麵無情。離開營業部他們的每張臉看起來都很熟,那些臉上都曾經綻放出同樣的執著與狂熱,他們中有些已虧去20%,有些30%,更有甚者已然腰斬。
他們不願離開,仿佛繼續呆在文化廣場門口股票就會重新開盤,重新上漲一樣。他們抱在一起相互鼓勵取暖,盡管上海近期的氣溫高達32度,但他們的心冷。
從來沒有人拍拍他們的肩,或在耳邊輕囑幾句“哎哥們兒,股票是會跌的”。
可能也有過,不過當時說股票會跌的人都被嗬斥“死遠點了”。
第二天在大戶室中雖不至愁雲慘霧可也早沒了先前的激動與狂熱,看著K線圖上上下下心裏卻清楚它今天又是要往下掉的。
信心沒了,人心散了,而與其他屋裏的大戶不同的是,精明的常友柏可是攥著左鄰右舍十幾戶人家的一家一檔啊。他不敢像其他大戶一樣瀟灑的割肉,
他清楚這肉一割他立馬會變成“反革命分子”,全家會被揪出來批鬥指著你的脊梁骨罵,再踩上一萬隻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更何況這些老鄰居湊出的錢有的是給孩子上大學的,有的是給孩子結婚的,更有的是下崗夫妻的全部積蓄。
這哪裏是錢,這是一顆顆心,一個個肝,一片片肺啊。
常友柏越想越怕,傻傻的看著在全國都屬稀罕的電腦,屏幕旁邊擺著兩包空煙盒,他一上午就抽掉了兩包煙,一根接一根一刻不停,抽的手指蠟黃。
阿毛吠叫兩聲提醒他別再抽了,他抱起狗來回撫摸狗的暗紅色短毛,不過這回無論他摸多久,摸到狗毛都脫落了股市也不見轉回來。
小董過來沏茶時也顯得小心翼翼,他倒了煙缸裏的煙頭。
常友柏一把抓住小董的手問他:“小董你是大學生,你告訴我這股票為什麼會跌?”
小董快速眨兩下眼睛說:“賣的人多,買的人少就會跌。”
“廢話這我懂,沒別的原因了嗎?”
“我聽人說好像是因為新股發的太多了。”
“發新股不是好事嗎?”
“嗯是好事,一開始大盤就十幾支股票,股民又多股票供不應求才天天瘋漲,可現在大盤有五十幾之股票了,可股民還是這些,盤子大了錢就被稀釋了,所以股票漲不上去。”
“那怎麼辦?那你覺得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怎麼辦這股票才能漲上去?”
“要全國股民一塊來炒股,不能光靠上海股民這一家,可現在外地的股民因為信息傳播不暢交易手段有限,很難發動起來。”
“小董你這講了半天不還是白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