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友柏心裏不好受,他不肯認這賬,跟弟弟妹妹大吵起來,他說:
“我好的時候是誰在養這個家的?啊?不是我咱們這年都過不了,你們兩個下崗都多少個月啦,也沒找過工作,友林你摸著良心說說,你讀會計的錢是誰幫你出的?噢現在所有壞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常友柏壞決了,騙鄰居的錢,娘餓比,當初是他們哄上門要把錢塞給我的好伐?我要是不幫忙,他們就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們這家人自私的要死,隻想著自己發財你們懂伐?這些你們都懂伐?整天隻曉得好吃懶做,一出事就怪別人,你們也就這點本事。”
常友梅聽了他大哥一通罵哪裏肯吃下來,於是立馬回罵道:“啊喲喂,要不是你運道好賺了點錢尾巴都飛到天上去了,人家鄰居會來找你伐?你自己要裝大頭,幾十個人圍著你跟圍個皇帝一樣,你都不曉得自己姓什麼了,還怪別人?你要是‘牛比’不兜的那麼響人家會來找你伐啦?什麼炒股票就是發財,什麼不炒股票的都是傻子,什麼萬元不是戶,十萬才起步,這些不都是你常友柏說的?還說人家硬要把錢塞給你,明明是你自己……”
“友梅你少給我講這些,去年要不是你把喬任隆拉來,我會陷那麼深伐?”
“噢!現在你怪人家喬任隆啊,要不是喬任隆你會有本事買那麼多認購證賺那麼多錢?人家喬任隆害你,人家叫你拋的時候你拋了嗎?明明自己沒本事沒眼光,心還那麼貪。”
常友梅一番話將大哥講的一無是處,常友柏也氣的一時不知怎麼還嘴,倒是這時從太平間出來的喬阿妹把兄妹三個推開。
“你爸還在裏麵你們就在這吵,能不能安靜安靜!”
三人不說話了,各自看向三個不同地方。夜風吹過,竟有些瑟瑟發抖。
常家人料理著老父親的後事,遺體被送去龍華殯儀館辦葬禮。出殯那天常友柏總算出現在愚園路弄堂,作為長子的他手捧老頭子的黑白照片,腰纏白布,沒走幾步就被認識了幾十年的老鄰居團團圍住。
“友柏,我們的鈔票呢?”王阿伯質問:“你躲了那麼多天是把我們的錢輸光了對伐?”
小黃他媽上前,揮著一張清單,“友柏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每家每戶交給你多少錢去炒股,上頭你也簽名了你賴不掉的,錢呢?”
下崗夫妻也擠過來哭喪著臉說:“友柏我們現在也不要你賺的鈔票了,我們就想要回原來的錢,那錢是咱們夫妻倆個下崗的一家一檔啊,沒了這錢我們夫妻倆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友柏,錢呢?”
“友柏,鈔票呢?”
催討聲此起彼伏,送殯的常家人被團團圍住一步也動彈不得。
猛的常友柏捧著老頭子的遺照狠狠一跺腳喊起來,“我爸都沒了有什麼事過兩天再講好伐?”
“你爸沒了我們的錢還沒了啊!”
“友柏你說啊錢呢?”
“錢都套牢了呀,現在都套在股市裏頭了,我也虧的一塌糊塗啊。”
理發店老板娘喊道:“友柏,當初把錢交給你的時候你可沒說過會虧啊!哦現在你一句話都套牢了虧特了,就沒事啦?我告訴你不可能的事,鈔票還出來。”
“是啊還出來!”
“還出來還出來!”
老太婆喬阿妹跑過來,老淚縱橫的抓著老鄰居們的手,跟他們保證這錢他兒子肯定會還的,可今天是老頭子出殯的日子,還求老鄰居們放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