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洗了澡回來,頭上包著毛巾聽見姐妹們在癡人說夢,諷刺一句,“這十點鍾都還沒到你們就在比誰做的夢更香啊。”
阿娟靠過來說,“阿霞這新的香皂塗在身上滑不滑啊?”
“我覺得比上次那個好,這個是我老鄉從梘廠裏偷出來的,外麵都還沒賣呢。姐姐一會兒你洗澡的時候拿去試試。”
“人家送給你的,我用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呀,來拿去。”
林林湊過來說,“那我也要試試。”
小洋說:“我也要。”
阿霞說:“不行,你們都不行,這是娟姐的特權。”
阿芬唱完了歌忽然叫起來,“喂喂時間到了,時間到了。”
她調撥收音機頻率,那是一檔晚上八點到十點播送的深圳本地廣播節目《打工者說》,是麵向所有在深圳的上百萬打工者的節目,節目有一個口號:
深圳不大,但會有個你的家。
很多打工仔打工妹隻要不上工就會準時聽節目,其中有一個互動環節特別火,大家都特別愛聽,今天在這環節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成芳姐你好,我叫阿雲。”
“阿雲你好,請問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呢?”
“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他…他又被廠裏辭了,前幾天他又因為燒了人家摩托車被公安抓走了。”
才講兩句阿雲就哭起來,可見慣這類電話的女主播從容的說:“阿雲,你是說因為你跟男朋友分手了他才沒心情工作被廠裏辭了,然後又去鬧事燒了人家的摩托車,現在被抓了是嗎?”
“是的……”
“那你們為什麼分呢?”
“因為我和廠裏的主管在大梅沙玩被他瞧見了。”
“你不愛他了?”
“不,我愛他的,可我也說不好,我們主管對我很好,帶我去很多地方玩,還去了關內。這些我以前在農村都沒見過。可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沒錢哪裏也去不了,他老說他要存錢娶我,所以不願意花錢,成芳姐,我想問的是,錢,是衡量愛情的標準嗎?我是不是不要臉,因為有人肯為我花錢帶我去玩我就跟他好了,這樣是不是不對?昨天我去看男朋友,他要我跟他走,離開深圳這鬼地方,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阿雲那你想走嗎?”
“我不想走,深圳賺錢快,我不想再回農村了,而且在廠裏有很多人照顧我,我吃的也的主管食堂,跟一般女工不一樣。”
“阿雲對你好的那個主管是不是有家室呢?”
叫阿雲的姑娘沉默幾秒,即便是電台你也仿佛能瞧見她驚訝的臉,自己並沒提主管有家室,可女主播卻能一下猜到。
“嗯…他有。”阿雲吞吞吐吐回答,“而且還有孩子。”
女主播歎口氣,而後用溫柔的語調說,“阿雲我能明白你的感受,那個主管對你好帶你見識了很多你從前沒見過的生活,你覺得很開心。可同時也覺得很愧疚,同樣的還是那個主管,你該明白他也隻是一時的對你好,你們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我聽過很多跟你有同樣經曆的打工姐妹的電話,她們有的被人家老婆打了,有的懷孕了流產了,結局都很糟。所以成芳姐給你的建議是馬上離開那個主管,那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至於還要不要和你男朋友繼續在一起,因為我不了解你男朋友,所以也沒辦法給出建議。不過你既然想要留在深圳,那你就該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成芳姐。”
“深圳是天堂沒錯,可也是地獄。這句話常聽成芳姐節目的朋友應該很熟悉,同樣的這句話也送給我們的阿雲。阿雲盡早離開你的那個主管,並且希望你能越過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