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線索嗎?”
“嗯。”葛建平拿出手機看了看,“這一片有個專門收地溝油和泔水油的安徽人,人稱‘驢臉老宋’,他每個月給飯店兩百塊錢,然後每隔幾天就來掏地溝油和泔水油。”
“在以前都是飯店求著驢臉老宋來掏地溝油的,每掏一次飯店就給他五十。因為鑰匙不掏的話就會堵了下水道,環保局就會來罰款。”
“可現在倒過來了,他付錢給飯店主動來掏,因為有利可圖了。”
“那能帶我去瞧瞧嗎?掏油的地方。”
“行。”
兩人站起來走向“河北第一味”的後廚,後廚還算幹淨。可在後門拐角的地方有一口“廢水井”。
寬三米,深兩米。
“能打開嗎?”曹清波問。
“能。”
葛建平打開廢水井蓋,一股衝鼻的異味撲麵而來,裏麵漂浮著粘稠的褐色泡沫,是炒菜後的廢油,以及清洗碗碟後的油脂,夾雜著洗潔精與飯渣,菜渣。
葛建平說,有時候大廚忙的沒時間去廁所,就近也在這座廢水井裏撒尿。
蓋上蓋子易臭還一時散不了,曹清波問:“剛才你說的那個驢臉老宋,掏了這油之後怎麼辦?”
“應該是賣給哪地的黑作坊。”
“具體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
“那就隻能抓著老宋這條線往上查了。”曹清波兩手叉腰,“他下次什麼時候來掏?”
“明天早上四點。”
“這麼早?”
“嗯,這整條街他都會去。”
兩人從後門走出餐館,在後巷又點上煙,葛建平問:“你是要等老宋掏完了再去跟蹤他嗎?”
曹清波朝旁邊陰溝吐口痰,思索著說:“我以前也查過類似的事,陝西注水肉,江西毒豆芽,都是食品安全的事。查這種事跟蹤和偷偷摸摸的暗訪效果並不好,很容易被發現。講到底這不是拍電影啊,弄得不好還有人生安全問題。”
“那以前你是怎麼查的??”
“投商。”
“投商?”葛建平不解。
“投商是行話,意思是扮成要投資他的,跟他們一塊幹的人。這樣做的好處很多,跟蹤暗訪你隻能了解個皮毛,而作為投商去接近那群人的話,他們會把他們那行的裏裏外外和你嘮個通透,你也能更好的掌握他們那行到底是什麼運轉模式,整個產銷鏈條有哪些人。所以用投商的方法是最好的。”
葛建平聽著頻頻點頭,更有原來如此的感覺。扮成“投商”確實比傻傻的跟蹤與偷偷摸摸的暗訪有用的多。
“那你和驢臉老宋熟嗎?他信不信任你?”
“他在這掏地溝油十年,我也在這做了十年了,說交情多深也不至於,你知道他這種人騎個三輪車,車上放泔水油和地溝油,臭氣熏天的誰看得起啊。不過我救過他一條命倒是真的。”
“救過他命?”
“有一次他來掏油,一不小心跌到廢水井裏去了,不是我跟一個夥計正好來後廚把他拉上來,他就淹死了。”
“是嘛。”
“他每次見了我都會給我送煙,真正交情其實也沒什麼,可到底十年前就在這店認識了。”
“明白了。”曹清波說,“那下回等他來,你就介紹我認識他,跟他說我是你表哥,有做那方麵生意的興趣,想找他做個中間人。”
葛建平點頭會意,兩人在後巷默默站了會兒,不久後葛建平的手機響了,是他爸從醫院打來的,問他今晚來不來陪夜。
葛建平用河北話回說,他今天晚上陪不了,後天去陪。
曹清波走出後巷,一出巷子汽車喇叭、施工噪音從四麵八方撲來,他閉了會兒眼睛,深吸口氣,有些辣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