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沉著臉，多年的下屬冒出一句不尊敬他的話，讓他頗不舒服。
老譚索性把話挑明，“食品安全關乎整個社會安定，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是媒體，該有必要的責任心。該考慮報道發布後引起的一係列問題。”
“該有必要的責任心？哼。”
“你也別給我來氣，發布這報道弊大於利，報道一發老百姓聞油色變，甚至引起恐慌，這種責任不是你我能負得起的。而且老百姓那人雲亦雲的功力你還不了解嗎？非典的時候說板藍根能防非典，結果板藍根都搶光了。”
“老百姓是會人雲亦雲，添油加醋，可那就瞞著？當沒看到沒聽到繼續裝聾作啞嗎？”
“當然不會裝聾作啞，你的這篇報道會完整的送到食藥監局的手上，他們會高度重視，並立即聯合相關部門展開整治。那些造毒油的廠子，用毒油生產視頻的企業，還有賣毒油的糧油商店，你放心，一個也跑不掉。”
老譚講的激動，大口喘氣。
“隻是我們作為媒體，作為公共部門要考慮到社會影響，要真正的去為老百姓著想，毒油廠一樣處理了，而且也沒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這不是更好嗎？”
曹清波皺著眉，環顧這間充滿獎狀、錦旗的辦公室。周圍又沒有鏡頭也沒領導，老譚又何必講這些冠冕堂皇的官話？又或者官話已融入到他的血液裏，一到“關鍵時刻”就情不自禁的冒出來。
見曹清波不說話老譚接著說：“還是你想製造老百姓恐慌，弄得人人自危，社會不安定才滿意？”
“我沒那意思。”
“沒那意思就好。”老譚語氣稍緩，扔了根煙過來說，“清波，我們不是昧著良心在做事，我們做的事是問心無愧的，你說要是我們拿了人家好處，或者迫於什麼威脅不管這事了，那才要叫天打雷劈，我們要管，而且要認真管，隻是管的方法該考慮大局方向，在維護穩定的同時把這事交給相關部門處理。你不要以為把這事公開了，公布了，全民上下一塊去討伐去聲討才是最好的。恰恰相反，那是最蠢的辦法。”
曹清波深吸口煙，在一旁的老沙發上坐下，聽老譚又說，“清波，汪主任提醒我，現在是新媒體時代，你也別在網上和博客上瞎嚷嚷這事。”
見曹清波麵無表情，老譚索性也坐到舊沙發上，語重心長的說：“清波啊，我馬上要退了，你也不想我弄個晚節不保吧？我在這做你思想工作其實也是為了你好，為了大家好，你的脾氣我還不懂嗎？聽搖滾，開越野，大學就玩憤世嫉俗。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啊，中國還是以前那一團亂的國家嗎？現在是和諧社會，大家的生活不都在越過越好嗎？你別老想著去搞出些亂子來。”
曹清波還是沒有說話，在抽完一支煙後起身，老譚叫住他。
“哎，把你前些天沒報了的油費給小江，叫他給你報了，就說我說的。”
曹清波對著麵前那張醒目的“最有責任雜誌”的獎狀，冷冷的說，“你這封口費也太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