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手機又響了,是主任打來告訴曹清波,采訪團隊將晚點出發,每輛車上都要裝滿礦泉水和方便麵帶去災區,另外還要備滿油料。目前災區斷水斷電,油料也供應緊張。
掛了電話曹清波看了眼在副駕駛翻書的野子,說:“今天別去圖書館了,跟我半天。”
曹清波的話野子總是聽的。
於是你能看到在報業集團的辦公樓下停了七八輛采訪車,十幾位記者和攝像師就地討論,在進入災區後將負責報道采訪的區域。
在他們討論的同時,公司文職人員將寫有“報業集團,抗震采訪車”的貼紙貼在幾輛采訪車的兩側。
野子在一旁先是看著,跟著也參與幫忙。
下午一箱箱從超市買來的礦泉水,方便麵塞滿了采訪車,能帶多少帶多少,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信念,能帶多少帶多少。
三四點鍾的時候就在要出發前,忽然有一則消息在每個人手機上流傳——災區傷員眾多,血庫告急,號召市民踴躍獻血。
看到這消息十幾人的采訪團隊想都沒想,即刻趕到鼓樓廣場的采血點去獻血,然而到了才發現原本就熱鬧的鼓樓廣場此時除了排隊獻血的長龍外,根本沒有其他人。就連領一張獻血的表格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曹清波帶著野子去排隊,獻血需要登記身份證,半年內次數不能多於一次。
可在曹清波身後的一個大學生說,他剛獻完200CC,借了同學的身份證準備再獻200.
而在隊伍後方你能看到有一百多個大學生瘋狂的蹬著自行車飆到獻血點,剛要排到隊伍後麵,獻血點的工作人員就朝後麵喊“獻血的表格發完了,後麵別排隊了,都回去!都回去!”
這一百多個大學生滿頭大汗有點失望,但僅僅幾秒後又打起精神,重新蹬上自行車吼道:“走!去新都那個獻血點!走!”
一百多人刷刷刷的又騎走了。
快輪到曹清波了,前麵的獻血車上一個中年男人和醫生吵起來,中年男人念著“我晚飯就吃了點餃子,就吃了這麼點餃子啊!”
醫生大聲跟他解釋,“你的血脂過高,不能抽就是不能抽,抽了也沒用。”
“有用沒用先抽著,萬一到時候有用呢?這血擺我身上也沒用啊。”
“不能抽!”
排後麵的一個白領衝上去跟醫生說:“醫生我每天鍛煉,還注意營養,我的血絕對是高品質免檢產品,快抽我的。”
醫生和周圍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夕陽西下,曹清波也走進獻血車,野子像女兒一樣陪在身邊,曹清波挽起袖子,另一隻手抓著野子的手,兩隻眼睛不敢直視血袋。
消毒酒精的清涼感在手肘蒸發,針插入血管,曹清波一臉凝重,隻聽身邊一個戴口罩的護士調侃一句,“你爸爸膽子那麼小啊。”
野子快速眨兩下眼睛,像沒怎麼聽懂。
“你爸爸暈血呀,你瞧他都不敢看的。”
野子笑了,曹清波瞪著她,示意,不準笑。
獻了200CC出來,工作人員送來一袋牛奶。野子竟懂事的幫他撕開了牛奶,送到曹清波嘴邊。
“蒙牛?嗯,有點甜。”曹清波調侃一句。
淺墨色的夜幕下兩人走回報業集團辦公樓,長長的獻血隊伍緩慢移動著,一個剛獻完血的三十多歲父親對著他的小兒子說:
“兒子你要好好看著這些人,這些是中國人的良心跟血性,你要好好的記著。”
從旁邊走過的曹清波看了這位年輕爸爸一眼,右看看他才幾歲的兒子,猛然覺得與“惡的傳承”一樣,善,也是在用同樣的方式傳承的。
他相信這一幕會在這個孩子的心中種下一顆種子,病讓他記住一輩子。
當這個孩子長大成人,他就會用同樣的方式去告訴自己的孩子,藏在中國人心中的良心和血性。
在辦公樓前蘇玲來接野子回去,剛獻完血的曹清波坐上牧馬人,領著采訪車隊出發。
然而還沒出城區就瞧見一輛輛的救援物資車從身旁駛過,路上的車見到他們都主動讓道,出了城區在高速公路上,凡是救災的車輛都快速通行,平時見慣了的占用緊急車道現象,此時全無一例。
這一路上你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此刻無論階級、貧富或者身份,全都產生了同一種偉大共識——
——眾誌成城,抗震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