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古鍾在給“河爺爺”講什麼?講那古老的故事嗎?的確,這口古鍾確實年代久遠,老態龍鍾。因為有人說在五六代人以前,也就是一百多年以前,它就從鍾塔上沉入了水底,但是要同“河爺爺”比它就差遠了,“河爺爺”顯得更蒼老,年紀比它更大,而且比它經曆的要滄桑許多。這位古怪的老人穿著一條大鰻魚皮做的長褲,上衣是鯉魚皮的衣料,黃色的水浮蓮,當作紐扣,頭上有一個小小的發髻,用一根大魚刺別著,胡須長長的,上麵點綴了許多浮萍的小白花。這身打扮,如果在上麵一定會嚇死許多人,但在河水裏,這隻能說是有些古怪。
那麼古鍾每天“當,當,當……”的在給“河爺爺”講了些什麼呢?人們估計了一下,假如把古鍾給“河爺爺”講的東西敘述一遍,幾年的時間才能把它完完整整地敘述出來,因為這麼多年來,古鍾一直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講述著那情節曲折的故事。時而講得多一點,時而講得短一點,這要看古鍾當時的心情如何,心情好多講一些,心情不好少講一些。但是,無論是多講還是少講,古鍾所講敘的故事內容總是那樣的古老,總是講當時的苦難歲月,講那時的黑暗統治,講那時的愚昧、麻木。
在古老的聖阿爾巴尼大教堂裏,有一位年輕有為的修士悄悄地爬上了掛著銅鍾的高高的鍾塔上,這個年輕人聰慧、伶俐,有一個富於思考的大腦。那時這裏的那片沼澤地還沒有幹涸,還是一個湖泊,那時這長河也比這水深,河麵也比現在寬,他偷偷地從鍾塔的小窗洞向奧登斯河的對麵望去,那綠色的城堡進入年輕人的視線,對麵修女壩上的修女庵也納入年輕人的眼簾。順著修女庵裏的一個年輕修女的屋子的窗口望去,借著那明亮的燭光,他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位年輕貌美、心地善良的修女,是這個女子讓他徹夜不眠,讓他精神恍惚。隻要他一想到這個女子,他的血液就要沸騰,他的心就要跳出。
古老的鍾給“河爺爺”講的就是這樣的故事,這樣感情真摯的故事。
古鍾又開始給“河爺爺”講故事了:“這裏主教大人的那個愚蠢的男傭人也悄悄地爬上了高高的鍾塔上,你知道我是一個鋼鐵鑄成的一個又大又硬的鍾。我開始在鍾塔上左右搖晃起來,我想把這個討厭而愚蠢的家夥的腦袋撞碎,當時這個家夥的舉動太讓人惡心了。他坐在我身旁,手裏拿著兩根木棒不停地在敲打,好像是在打鼓兒,他一邊敲還一邊唱著那難聽的歌:‘現在我可以毫不畏懼的高歌一曲了,可以唱出我平時根本不敢提起的往事,唱出在監獄裏苦難的往事。那裏陰暗潮濕,不見天日,那裏的老鼠大得可怕,大得可以吃掉活人,但沒有人知道這些,也沒有人聽過這些,直到現在還藏在我的心中,沒能向別人訴說。’這時古鍾又在鳴響:當,當,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王,人們都稱呼他克魯茲國王,憑您的年紀,你應該知道這個名字。他是一個迷戀宗教的人,每次他見到教區的主教和修士都畢恭畢敬地行禮,別以為他很善良,很仁慈。如果那樣認為你就錯了,因為在他統治這個國家時,他用沉重的苛捐雜稅壓榨著汶蘇塞爾地區的老百姓。如果老百姓交不上這多麼的苛捐雜稅,那國王便用殘酷的刑法懲罰這些善良的人民。人們再也受不了這種殘暴的統治了。拿起了刀斧、棍棒,像追逐獵物追逐著殘暴的統治者。這個假仁慈的國王無處可藏,躲到了教堂裏,關住了所有的門窗。憤怒的人們緊緊地圍在教堂外麵,在外麵呐喊,在外麵示威,他們要殺死這個殘酷的暴君。喊聲震天,就連教堂周圍的鳥兒們都被這震天的吼聲嚇壞了,它們嚇得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該飛向哪裏,它們在慌亂中飛向高高的鍾塔,接著又飛離了鍾塔,它們在空氣中驚詫地看著憤怒的人群,看著那落荒而逃的國王。接著,它們叫了起來,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都融彙到聲音裏叫了出來,霸道殘暴的克魯茲國王跑在祭台前祈求上帝保佑,兩位忠實的騎士史蒂立克和尼迪克站在克魯茲國王身邊,手握鋒利的寶劍保護這個壞蛋。但是,國王平時最忠誠的傭人——布萊克今天卻變得不忠起來,背叛了他的主子克魯茲國王陛下,國王沒有一點心裏準備,便離開了這個世界。我想國王一定下了地獄,人們興奮不已,依然呐喊著,與追逐時的呐喊不同,這次是勝利的喜悅和解放時的興奮。鳥兒們依然叫著,不是驚慌,而是替人民高興,我也同這些人民叫喊著,因為我已被這種氣氛感染了,我依然是那單調的鳴響:‘當,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