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到鎮上,鄭三哪裏也不肯呆了,徑直就朝陳記皮貨鋪趕去。沒想到這天恰巧是趕集日。眼看快過年了,鎮上湊熱鬧的,山裏出來辦年貨的,在集市上熱熱鬧鬧熙熙攘攘都擠到了一起。他剛跑到集市區,才走了幾步,便被卷入了人流再也掙不出來。
鄭三心中急躁,也知道這事沒有法子。就隨著人群邊挪步邊四處亂看,心想沒準就半路上遇到了呢?可巧瞄到路邊一個行人,遠遠的看著就是馮良。他喊了兩聲,那人也不停步還是朝前走。這街市上商販叫賣嘈雜,一定是沒有傳到。鄭三心急之下,顧不得周圍抵肩疊背的,用力朝那邊擠去。待到從一片抱怨聲中殺出來,那人已在前麵的街角拐彎了。
他衝過去跟著拐過那個彎時,已不見了前麵的身影。再打量這條街道,卻是他從來沒有來過的。
地上幹淨平整,兩邊的樓比外麵也高了不少,顯然是這城裏富貴人家常到的地方。鄭三邊走邊兩邊瞅,想從各家門麵上分辨出馮良是不是進去過。
這樣走了幾丈,就聽到前麵有人招呼:“這位大哥可是來找人的?”
鄭三心中一樂:他原來聽到了在這裏等我。
急忙抬頭去看,隻見一位四十左右的婦人站在街旁一家店子的門前,正笑嘻嘻的看著他。這婦人插了一頭的簪花,大紅花色衣裙,手裏還揮著條帕子,臉上脂粉堆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鄭三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扮相,怕嚇不到人麼!
想起馮良在等,依然點頭:“是找人的。”
那婦人一見搭上了腔,登時眉笑眼花:“找人來這裏就對了,人都在我家裏麵呢,快進來快進來。”
鄭三覺得哪裏似乎不太對,又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猶豫了下,還是踏進了這家店。
剛一進門,左右就撲上一紅一綠兩個人來。這是做什麼?他急忙一個閃身讓了過去,那兩人就地撲成了一堆。
鄭三嚇了一跳,低頭看去,原來是兩個同那婦人打扮的差不多的姑娘。此刻正掙紮著爬起來,眼睛斜著撩他:“這位大哥難道不是來找奴家的麼?”
鄭三汗毛直豎,後退一步:“我是來找一個二十歲左右書生模樣的後生的,他來過這裏?”
門口的那婦人一聽這話,馬上轉過頭來:“在在在,原來是找那位小哥的,我說怎麼就這麼不憐香惜玉呢!他這樣的人自然不在這裏,在後麵樓上呢。翠濃你帶他過去,別怠慢了這位大哥。”
那個綠衣女子收了笑模樣,悻悻的走到前麵帶路。
鄭三邊走邊打量這裏的情景:二樓欄杆上掛著大紅的幔帳,大廳裏也有幾桌酒席,樓上房屋裏還有嬉笑彈曲聲傳出來。看來應該是家別致的酒樓。隻是這迎客的不是小二而是姑娘,真是稀罕。
那翠濃領著鄭三到了後麵一處略顯僻靜的房屋前,丟了一句“就是這裏了”就甩手走開了。鄭三打量了下四周,見沒什麼可疑地方,才推門而入——實在是讓李達嚇著了。
裏麵有個人正背門而立,聽到動靜回過身來。
鄭三看背影就知道不是馮良,正轉身要走,忽然和那人一打照麵,忍不住發出“咦”的一聲:“我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你。”
此時這家高樓的對麵的茶樓。
茶樓二樓窗戶前立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二十來歲書生打扮,正是鄭三方才跟著的馮良。
馮良手裏端著一碗茶,瞅著鄭三進了對家的樓門。轉過頭來對另一人說:“我一人在這就成。你先下去侯著,等會這個混人出來,再帶他回我那裏,讓他老實侯著。”頓了一頓又道:“若是他叫人打出來了,那就給他拿些藥酒。”
那人嘻嘻笑著應了,快步下樓去了。馮良不再站在窗前,回到桌邊坐下,摸著茶杯蓋發楞。似是想到了什麼,麵上浮出一個朦朧的笑意,又似想到什麼惱人的事情,再歎了一口氣。這般忽喜忽憂一會,忽然清醒過來,清了清嗓子,端正神色坐直身板,望向樓梯口靜候。看模樣象是在等什麼人。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樓梯蹬蹬做響,奔上來一個夥計打扮的人。那人還沒跑上二樓,在樓梯上就喊了起來:“少爺少爺,有消息了。”
此時的杜梨溝。
進山的路上走著一個年輕人,遠遠望著看不出模樣如何,隻是腳程倒快,一會的功夫就到了村口。隻見那人找了個閑晃的村人探問著什麼,村人想了一想,就用手比劃著,然後指到了趙先生的家門。那人道了謝,朝趙家走去。
趙先生此刻正在廚房做飯,就聽到門環做響。那條一直都瞌睡裝死的老狗忽然吠了起來。
趙先生一楞,丟了家什,腳步有些倉皇的奔去應門。將門拉開,兩人照麵。
那人望著趙先生,道:“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