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黃為什麽還要說這些話，但阿標看起來明顯被惹怒了，雖然身體被他們兩個奮力按住，但他還是出盡力氣的想要掙脫開並往老黃衝過去，麵對這有點失控的場麵我忽然有點後悔了。
「放開他，」這時老黃取下手中的煙頭並把它彈到窗邊，緩緩的站了起來。「來。」
阿標有點意外地怔了一怔，這時阿希跟阿芯都很識趣地放開了手。他瞄了瞄自己的手，發現沒再被按住了，才像是硬著頭皮一般朝老黃衝了過去。
結果無庸贅述，我都還沒反應過來，老黃就已經一拳把阿標打倒在地，但我看他應該有沒有出盡全部的力氣。
「小夥子，我告訴你，」老黃走到阿標身旁蹲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是理所當然地要為其他人豁出性命去冒險的。」
「如果有想要保護的人，如果有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那**的就用你自己的雙手和腦袋去保護他，而不是等出事了以後，才走去怪責別人。」
阿標急促的喘氣聲在忽然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清晰得能聽出來那喘氣聲漸漸的緩了下來。
然後老黃一手抓住阿標的手把他扯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走到我身旁。
「把該要討論的事情都討論清楚，然後早點睡吧，明天早點出發。」老黃說道。
「嗯，」阿希托了托臉上的眼鏡，點頭應道。「早點出發應該沒那麽容易被他們發現。」
「問題是……」老黃把平鋪在床上的常市地圖朝自己拉近了一點。「你們是打算繼續走那條13號公路，還是走另一條路？」
我們都朝地圖上看過去，老黃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如果要從這裏重上13號公路朝終點走的話，那就必須要經過我們遭遇那群人時所走的那個路口，從那裏轉入向西走的路段，也就是他們在守住的那個路口。而如果不走那條路，那就必須要往西北方向走，穿過張家界走上另一條高速公路，一直往西南方向走，才能到達13號公路下一個入口。
「怎麽樣？」阿希看了看阿芯，再朝阿標看去。
「隨便吧，你們倆說了算。」站在一旁的阿標答道。
「往西北走跟走13號公路，其實有什麽區別嗎？都可以到我們想要去的那個地方吧？雖然我是不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阿芯看著地圖，有點尷尬地笑道。
「不知道，一般要到那裏應該都是跟著13號公路走的吧？」我疑惑地聳了聳肩。「說起來，其實13號公路到底是怎麽樣一回事，到現在我也還不太清楚。」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阿希托了托眼鏡。「據說這次病毒爆發初段的時候，到處都亂成一團，三個黨派的政府都有出兵鎮壓，但最後當然是鎮壓失敗。然後開始就有各種軍方設立安全區的傳言，有人說在海南島有，也有人說在台灣也有，那些地方到底有沒有當然我們都不知道。而當時傳得最厲害也最多人相信的，就是13號公路的傳言了。」
病毒爆發的初段我跟老媽都被困在廣州，當時確實是聽到很多什麽軍方來援的傳言，事實是當時在廣州市區也看到不少坦克和軍人，但是出於種種原因，我倆都沒有離開廣州，而是躲在某間民房裏守了大概一兩個月的時間，然後物資實在都耗光了，附近的超市跟商場也都被掃個精光了。我記得就是在在那個時候，我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跑著，聽到了旁邊一個人在說著13號公路的事情，說是到了長沙，然後沿著13號公路一直走到終點，就能得救了。
「大家都知道吧，自從第一次病毒爆發，政府被推翻以後，中國各處都出現了很多地域性的政策，包括改名加建什麽的，因此省名跟市名才會變化得大家都搞不清楚。」阿希繼續解釋著。「而以前一直在用的國道製度很快也被弄得支離破碎，而這個13號公路，其實是一個別稱，所以不論是路牌還是什麽地方都不曾看過這個名字出現過，就是這個原因。」
「就是說，這條公路其實不存在？」我問道。
「也不能說不存在，隻不過所謂的13號公路，其實隻是幾條高速公路的路段所混合的一條路線罷了，」旁邊的老黃笑道。「說直白一點，就是從長沙到成都的高速公路路線。」
「成都？」阿芯有點不解。
「白黨的首都。」阿希答道。「這個傳言是白黨發放出來的，而這個傳言因為在南方傳得最厲害，所以一時間聚集了很多從長沙出發到成都去的人群，於是所謂的13號公道才因此而來。」
「白黨發放的？」我有點意外地皺起了眉頭。「主要是在南方傳開……那……這會不會其實隻是……白黨用於打擊藍黨的一個什麽策略？」
「誰知道呢，」老黃笑道。「本來這個傳言是真是假便已經很難說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那盡頭有些什麽，而每個人都隻是帶著一線希望往那裏去而已。是真是假，是陰謀還是生機，其實本來就沒有人想去探究。」
「包括我們。」阿希掃視了大家一遍，露出了一個帶點自嘲意思的笑容。
雖然如此，不過大家都一致決定不改變路線，繼續按原定的路線，朝公路的盡頭進發。
「決定了那就好，」老黃像是有點欣慰的笑了笑，站起來拍拍屁股往門外走去。「明天六點正之前把行裝都整理好準備出發，逾時不候。」
「嗯，晚安。」阿芯點點頭。
「晚安，早點睡。」阿希朝我說道。
「嗯，你們也是。」我站了起來，微笑道。
「林道，」這時阿標輕聲叫住了我並走了過來。「剛才的事……真的是不好意思……你也替我跟老黃說一聲……」
「行了，我明白的，好好休息吧。」我笑著輕拍了他一下，然後也往門外走去。
關於阿標的事情老黃沒再提半句，不過我想他應該也知道阿標跟我說了些什麽，不然他也不會先一步走出去，他可能早就猜到了。
但其實我很明白阿標的感受，那種失去至親的人的感覺真的很糟糕很糟糕，現在聽到老黃的那一番話再回想起來，其實也不全然怪那些人，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老媽，我想她也就可能不會死。
「沒有能力沒有準備的人，在該死的時候終歸會死，在不該死的時候說不定也會死。所以其實人不是在跟喪屍戰鬥，而是在跟其他存活的人類和自己戰鬥。」
這是那一晚我跟老黃探討這個問題時，他回答我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