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手遊廊上,海桐抓住幾個偷懶的丫頭,正準備好生訓斥她們一番,忽然看到怒氣衝衝的八郎君、虛弱病重的木槿一前一後的朝主院奔去。
眾丫鬟們見到傳說已久的八郎君,早就興奮得變成了花癡,嘰嘰喳喳的望著那消失的背影稱頌不已。但海桐畢竟是家生子,從小在內院中長大,父母兄姐又都是崔家的當差奴仆,自然不會像外頭來的丫頭那般隻知道看熱鬧。
這會兒,海桐已經敏銳的發覺到,辰光院又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而作為奴婢,她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趁機在主子麵前露臉,以求上位;第二個便是找個地方好生呆著,省得被上頭的尾風掃到,白白做了炮灰。
就在海桐糾結著是利用機會,還是明哲保身的時候,她又看到縣主房裏的秦媽媽飛快的從另一側的小徑上跑了出來,那動作根本不像個四五十歲的老婦人,而是出奇的敏捷、靈活,就在她與八郎君等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她一個扭身躲到了假山後,萬分謹慎的從主院往外麵跑去。
看到這一幕,海桐更加確定心裏的想法——縣主那裏一定有大事發生,而且很有可能會在整個崔家引起波瀾。
反複斟酌了許久,小丫頭稚嫩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堅定,她囑咐了其他幾個小丫頭一番,自己則轉身朝榮壽堂跑去,她阿娘在老夫人的院子裏做些針頭線腦的活計,雖不是親近心腹,但也能探聽些消息,見識也比年輕小輩們多得多,她準備先去問問老娘的意思。
迎暉院正房
大少夫人王氏隨意的歪在臨窗大炕上,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拿著把花卉泥金宮扇,站在王氏身後,輕輕的給她扇著風。
房間裏很安靜,除了窗外隱隱的蟬鳴和細微的風吹葉子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聲響。
就是屋裏那幾個當值的丫鬟,也受了這靜謐氣氛的影響,個個沒精打采的直打盹。
忽的,院子裏穿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這安靜的世界,驚得屋子裏的主人、奴仆們個個心跳加速,有些惶然的循著聲音望去。
隻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微胖婆子,氣喘籲籲的跑進屋裏,圓餅一樣的大臉上滿是汗珠子,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讓人通傳,直接竄進了西屋。
外間兒伺候的丫鬟們也被這婆子冒失的舉動驚呆了,全然忘了阻擋,傻嗬嗬的看著她撲進主子的寢室。
當然,受了驚嚇是一個原因,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婆子並不是隨便什麼人,而是大少夫人的陪房秦家娘子。
“大少夫人,不、不好了,縣主、縣主——”秦家娘子累得直喘粗氣,話都說不清。
王氏在聽到腳步聲的那一刻便醒了,她斜倚在一個斑絲隱囊(唐時一種巨大的靠枕)上,神情淡然,唯有眼底染上了點點寒意,見到秦娘子如此失態的模樣,王氏清冷的說道:“秀菊,到底發生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了,讓你這般著急忙慌的,連規矩都忘了?!”
秦娘子原是王氏幼時的大丫鬟,配了王家的一個小管事,後來王氏嫁入崔家時,她們一家子便作為王氏的心腹之一跟著進了崔家。秦娘子的閨名叫秀菊,還是王氏給起的名字。
此刻,王氏雖然還是叫著她的閨名,但秦娘子卻從她冷然的話語中聽到了主人隱藏的怒氣,想到王氏的嚴厲,她不由得瑟縮了下,不過很快的,她又抬起頭,先跪下認了錯,這才苦哈哈的回稟道:“都是奴婢的錯,亂了大少夫人的規矩,待會兒奴婢就去趙家娘子那裏領罰。還請大少夫人先容奴婢將事情回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