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她終於保住了這個孩子,挽回了一個讓她抱憾終身的悲劇,怎能讓她不激動莫名?!
聽到細微的啜泣聲,玉蓮猛地站起來,小心的俯在榻前,見蕭南昏睡的臉上滿是淚痕,精致的五官痛苦的皺成一團。她忙從一旁直形高幾上的銅盆裏擰了條幹淨的帕子,細細的給蕭南擦去臉上的淚水和汗水。
“嗚嗚……為什麼,我那麼相信你,你為何要害我?孩子,我的孩子呀——”蕭南感覺到臉上的濕潤,她知道玉蓮就在身前,她收起心底的感恩和激動,調整情緒,故意裝作無意識的哽咽著。那低低的如泣如訴的呢喃聲,聽得玉蓮也心裏哀慟,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咬著牙一邊輕柔的用手指幫蕭南做按摩,一邊暗自發狠:該死的賤婢,這般欺侮她們家縣主,且等大公主來了,看公主如何收拾你們!
抱有同樣恨意的還有院子裏的玉簪、玉竹和幾個紅字輩的二等丫鬟。
就在崔幼伯帶著木槿幾個怒氣衝衝的殺到辰光院的時候,玉竹帶著紅花、紅蕉、紅桑幾個拿著家夥擋在了主屋的台階前,玉竹更是寒著一張臉肅身衝著崔幼伯行了個萬福禮,冷聲道:“婢子玉竹見過八郎君,縣主被這賤婢衝撞,如今已經昏迷不醒,《唐律疏議》曰:‘諸部曲、奴婢詈舊主者,徒二年;毆者,流二千裏;’”
說到這裏,玉竹微微一頓,更加森寒的說道:“傷者,絞!”
吐出那個‘絞’字時,玉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聽到玉竹的話,木槿嚇得差點兒跌坐在地上——這次可不是演戲呀,一想到會被處死,木槿差點兒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不過,木槿畢竟是崔幼伯的貼身大丫鬟出身,她經過短暫的驚恐後,便立刻想到了應對之策,連滾帶爬的跑到崔幼伯身邊,雙手抱著他的大腿,哀哀哭泣,“郎君,八郎君,都是婢子的錯,婢子該死,婢子罪該萬死,婢子不該懷了您的子嗣,不該對縣主不敬,婢子知錯了,還請八郎君千萬不要跟縣主——”
崔幼伯聽到玉竹的話後,卻是楞了下,他是讀書人,自是比玉竹更了解《唐律疏議》,他甚至還想到了那條‘毆皇家袒免以上親’的規定,心裏猛地一沉,忽的想到自家老婆是有品階的大公主之女,名副其實的皇親。若真的按照大唐律追究起來,別說給木槿討回公道了,恐怕她被縣主的人活活打死也是罪有應得。
但,耳邊再次傳來木槿嚶嚶哭泣,又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崔幼伯腦海裏浮現出木槿從小服侍他的場景,以及他跟娘子彼此怒罵、彼此怨恨的畫麵——一邊是柔情小意的愛妾,一邊是刁蠻暴躁的悍妻,隻想了不過幾息,崔幼伯心底的天平便偏向了木槿。
隻見他扶起木槿交給身後的兩個丫鬟,隨即冷笑一聲,道:“縣主暈倒了?可否請了太醫?太醫怎麼說?”哼,肯定又是裝病,崔幼伯越說語氣越冷,“既然縣主生了病,那我更該去探望一番。”
說著,崔幼伯抬腿往裏走,卻不想被玉竹擋在身前。
崔幼伯氣得正要斥責玉竹‘放肆’,不想玉竹根本不理他,直接衝著一旁的人下令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那個賤婢捆起來?難道你們還等著縣主親自處置?”
縣主什麼身份?木槿又是什麼身份?
是呀,幾個紅字輩的丫鬟一聽,也深覺得有道理,一點兒都沒有猶豫,直接衝出兩個身手矯捷的,沒有二話,麻利的踹開兩個扶著木槿的丫鬟,提小雞一般將虛弱的木槿拎起來,一旁早有丫鬟遞上繩子,將木槿反剪雙手,三下五除二的把她捆成了粽子丟到主屋旁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