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的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她梳妝完畢走出榮壽堂的時候,第三遍報曉鼓剛剛響起。
一行人緩步穿過遊廊,不管是主人還是仆婦,都是步履輕盈,屐鞋踩踏在幹淨的青石地板上,一絲聲響都沒有。
但還是驚得早起打掃的粗使仆婦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計,慌忙退到廊外,欠身行禮,大氣兒都不敢喘。
這邊也早有那管事的婆子湊上前來,小心翼翼的跟蕭南問安,“八少夫人,您要出門?可要奴為您準備奚車?”
根本不用玉簪等大丫鬟出麵,紅蕉已經攔住了那往前湊的仆婦,淡淡的說:“不必了,縣主要步行給大夫人請安,爾等隻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即可。”
說罷,紅蕉和紅花兩個同時向外轉身,像門神一樣站在蕭南的隊伍前方,擋開一切試圖接近蕭南的人,更不給任何人冒犯蕭南的機會。
至於路旁突然跑出來個丫鬟來衝撞蕭南,那是狗血劇裏才會出現的橋段。
在真正的大家族裏,女主人們出門時身邊都是前呼後擁有一群人跟隨,即使真有那不長眼的人來衝撞,在她接近隊伍的時候,還不等她衝進來,便會被外圍的粗使仆婦扭住。她們甚至連二等丫鬟的衣角都摸不到,更不用說被團團圍在中間的主人了。
更不用說蕭南是有封號在身的有品級外命婦,她甚至有豢養衛隊的權利。
而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
紅花紅蕉等四個丫鬟就是她的私人衛隊,個個都身手不凡,慢說對付幾個普通男子,就是來幾個遊俠兒,她們也不懼。
正是有了她們四個的保護,以及暗地裏跟隨的幾個公主送來的暗衛,蕭南這才有膽氣步行給大夫人請安。
蕭南的腳步並沒有停頓,隻是朝那婆子微微點了頭,隨後便帶著一群人繼續前行,連速度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管事婆子不過是崔家的最底層小管事,以蕭南的身份,斷不會直接跟她說話。
如果想要表現什麼親切、平易近人之類的,那才是nc呢,她又不是萬人迷瑪麗蘇,沒必要做這些被當下社會所恥笑的事兒。
紅花兩人待蕭南順利走過後,這才有轉過身形,疾步跟上大部隊。
待一行人遠去後,那婆子才咂摸咂摸嘴兒,一邊感歎縣主不愧是縣主,就是有派頭;一邊又好奇的想著,縣主這是要幹啥,請安?開什麼玩笑?縣主嫁過來快一年了,崔家的下人就沒聽到過縣主給哪位長輩請安的話。
納悶的不止那婆子。
蕭南一路走來,不知遇到了幾波打掃、經過的仆婦、丫鬟,她們見到蕭南的第一個反應都是畏懼,緊接著聽了紅花或者紅蕉的解釋後,又都變成驚愕。
對於眾人的反應,蕭南一點兒都不在意,反倒是對紅花和紅蕉的表現很是滿意: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紅花、紅蕉每次代蕭南回應那些仆婦管事的時候,都要特意點出縣主‘步行’給大夫人請安這一事實。
蕭南發誓,她真沒有交代幾個紅這麼說。
但蕭南必須得承認,這樣做的效果卻是很好,絕對比她招搖的在崔家內院晃蕩一圈還要有效。
唔,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個崔家上至老夫人,下至門口的小廝都會知道,她,襄城縣主,至孝至純,竟舍棄縣主之尊,步行去給婆母請安。
到那時,看還有哪個人敢再嚼舌頭,說她是毒婦、惡婦、不孝兒媳。
“八嫂?您?您這是?”
蕭南正在美滋滋的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驚呼。
嗯?是誰?
在崔家,崔幼伯基本上是第三代中最小的郎君,連帶著她這個八少夫人也成為崔家年紀最小輩分卻頗高的人。
天天被人八弟妹、八嬸娘的叫著,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八嫂’,還真讓她有些不適應。
不過,有了上輩子的十幾年人生閱曆,蕭南早就練成了‘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本領,雖然現實中沒有這麼誇張,但不露聲色,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愣神隻有短短的一瞬,蕭南很快反應過來,循著聲音望去,之間在幾步遠的庭院裏,正停著一架奚車,車窗的簾子微挑,露出一張清豔嬌美的麵容。
是她?!
蕭南雖沒有見過她幾麵,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崔六郎的同母妹妹,年逾十八歲的二房庶女崔薇,因在同輩姐妹們排行老三,被家裏的人稱做三娘。
看到是她,蕭南難免想起曾經陷害過她的小柳氏,目光忍不住落在奚車的另一側車窗,暗忖道,崔六郎跟崔三娘兄妹情深,使得小柳氏對這位嫡親小姑也很是關照,奚車雖小,但坐上兩三個人還是沒有問題,恐怕小柳氏也在車廂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