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最喜歡的十一娘,跟她目前的狀況很相似:都是不受嫡母待見的庶女,都有個嫁入豪門的嫡姐,而且嫡姐又都毫無例外的要掛了,同樣為了嫡姐所出嫡子的世子之位而嫁給姐夫當繼室……
隻是,唯一的不同,人家十一娘並沒有心上人,而她——
李郎?蜀王?
哪個才是她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
蕭南和崔薇都一臉沉思狀,隻有崔蘅表情淡然,仿佛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隻當自己是來探望病重的堂姐,至於親事、聯姻什麼的,都和她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坐在後麵一輛奚車裏的老夫人,手裏依然轉著串佛珠,隨著車輪吱嘎吱嘎轉動,手指上的佛珠一顆顆撚動。
說實話,老夫人對大娘子的計劃也極讚同,蜀王的名聲雖不堪,但好歹是親王,且母族出身高貴,乃前朝皇族公主,弘農楊氏的貴女。大娘子若真去了,崔家須得再出嫁一個女兒才是。
隻是唯一不好的便是蜀王的親哥哥吳王風頭太盛,賢名竟直逼太子,這不是找死嗎。
魏王敢跟太子叫板,人家是有底氣的,兩人都是皇後所出的嫡子。
按照宗法,向來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就算是太子被眾人拉下馬,他下頭還有兩個嫡出的弟弟呢。再說了,長孫國舅那一關也不好過,在皇後的勸說下,長孫無忌辭去了所有實職,隻擔著個司空的虛職,一品高官卻不掌管任何政事。但他終究是聖人最看重的好友兼內弟,他極力反對的事兒,聖人也要思慮一二的。
蜀王和吳王的關係太親密了,一旦吳王有什麼禍事,蜀王肯定落不下什麼好。
還有一點,崔家若繼續與皇家聯姻,出嫁的必須是嫡女,偏崔家嫡支榮康堂隻剩下了一個嫡女崔蘅,而崔蘅,老夫人早就給她相看了個對象,隻等著合適的機會。至於崔萱,老夫人直接無視掉了。
崔薇?
唔,庶女的身份倒還好說,實在不行就記在二夫人的名下充作嫡女。
可……老夫人撚動佛珠的手指頓了頓,眉頭微蹙,心說話,那孩子的性子太不穩重了,又是折騰酒樓,又是弄什麼花箋,聽說最近還動員崔江一起盤鋪子做生意,簡直一分鍾都不肯安靜。
蜀王已經夠荒唐了,如果再給他配一個不安分的老婆……不行不行,老夫人連連搖頭。
崔家肯再出一個女兒,為的是聯姻,而不是結仇。倘或崔薇蠱惑蜀王做了什麼錯事,蜀王是聖人兒子,聖人不會把他怎麼樣,但崔薇以及她的娘家就要被聖人惦記上了。
崔蘅舍不得,崔薇又不合適,老夫人左右為難。
一行幾個人,個個心思各異,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蕭南和幾個小娘子用蹙著老夫人一起進了王府的正堂。
寢室裏,崔芷接到侍女的稟報,掙紮著從壺門大炕上坐起來,正要下炕迎接姑祖母,老夫人已經一腳踏了進了來,見她形容枯槁、臉色蠟黃的樣子,忙快走幾步來到炕邊,將佛珠套到手腕上,伸手將崔芷按回炕上,嘴裏還連聲抱怨:“你這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們講這些虛禮,快些躺下來,好好歇著才是正事呢。”
崔芷的身子確實虛弱得厲害,剛才不過是起身的時候力氣大了些,眼前便開始冒起了金星,接連咳嗽了幾聲,氣息不穩的笑道:“我失禮了,還請姑祖母,八弟妹和三位妹妹不要見怪。咳、咳咳……”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聽得老夫人等人都麵露擔心和不忍——崔芷剩下的日子確實不多了,她的眉間已經有了灰敗之色。
“娘子先喝口參茶壓一壓吧,”
炕邊一個身著粉色襦裙的妙齡女子恭敬的雙手捧上茶盞,低聲勸道:“老夫人和襄城郡主都不是外人,娘子鬆寬些,她們也不會怪您的,您還是多保重身子才是。”
崔芷接過茶盞,小口小口的喝著,好一會兒才將咳嗽壓下。
又從粉衣女子手裏接過濕帕子,崔芷按了按嘴角,才苦澀的笑了笑,道:“我失儀了,姑祖母勿怪。”
蕭南掃了眼那粉衣女子,眉眼竟又幾分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崔芷無意間撲捉到蕭南的視線,便笑著說:“這是錦葵,我從崔家帶來的婢女。嗬嗬,八弟妹是不是看著眼熟?她的堂妹在弟妹院子裏當差,原名叫木槿的那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