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娘是崔家的締造者,亦是崔家繁榮昌盛的引領者,同時也是這個家族的管理者。
當然,說得難聽些,也可以稱之為‘獨裁者’。
至少崔嗣伯是這麼認為,他這麼想也不是沒有依據。
就拿二十多年前的那場禍事來說,崔三娘就徹底展現出了她‘強權’‘獨裁’的一麵。不管是杖斃侍妾,還是放逐崔守仁的庶子,無一不表明了這一點。
要知道,那時的崔守仁已經五十多歲了,在朝廷上是官居三品的實權大員,在家裏亦是有子有孫的威嚴大家長,卻還是被強勢的崔三娘一巴掌掃到了祠堂裏思過,連抗辯的機會都不給他。
這豈是一般的女子所能做到的事兒?
偏崔三娘就這麼做了,而且在之後的日子裏,她還時不時的教訓弟弟、訓斥弟媳,簡直把自己當成了崔氏兩兄弟的絕對領導,比爹娘還爹娘的存在。
崔嗣伯覺得,像崔三娘這種強勢的女人,習慣把一切都牢牢的攥在掌中,更不用說她的地盤榮壽堂。
崔八過繼給了崔三娘,他日繼承榮壽堂,老夫人對嗣孫應該是喜愛萬分的,但對孫媳呢?
自古婆媳就是天敵,祖婆婆和孫媳婦的關係也不會融洽到哪裏。
崔嗣伯深信,崔三娘絕不會心甘情願把掌控了一輩子的權柄拱手交給孫媳婦,即使這個孫媳出身高貴、身份貴重。
蕭南呢,也不是什麼善茬,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表現得都十分‘賢惠’,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不信蕭南不想把榮壽堂牢牢的攥在自己手裏。
偏他剛才在兩人中間種了顆小種子……嗬嗬,當強勢老夫人遇上悍婦蕭喬木,這場戲該是怎樣的熱鬧呀!
送走崔嗣伯夫婦,裘媽媽又回到正堂。
堂內,老夫人已經‘睡醒’了,她正拉著蕭南的手說話,見裘媽媽進來,便吩咐道:“你去把庫房、賬房的鑰匙和賬冊,以及對牌都拿來。”
裘媽媽忙應聲下去。
待裘媽媽的身影消失後,蕭南才低聲道:“阿婆,不用這般著急吧?我、我從來沒管過家,還要您多教誨,等我學會了,再接管這些也不遲呀。”
老夫人沒了剛才的笑容和隨意,一臉鄭重的對她道:“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喬木,我老了,也沒幾年活頭,不趁著我還明白,你早早的接管了榮壽堂的庶務,待我哪日真的兩眼一眯‘糊塗’了,你匆忙接管,除了什麼紕漏,就是想問我也說不清楚了呀。”
蕭南聽她說的不祥,忙打斷道:“阿婆定會長命百歲,您千萬別這麼說呀。”
老夫人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蕭南的手:“我也想長命百歲,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最清楚,我的時日不多了,撐著精神熬過今年已是先祖庇護了……”她剛才的做派,表演的成分居多,但也不全是假的。
去年崔家接連出事,讓她心神俱疲,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今年開春後,她隻覺得越來越沒精神,經常說著說話就睡過去,迷糊睡夢中也總夢到已逝的父母祖父,以及她的知心故友。
種種跡象表明,她的生命已經步入了倒計時,不知道哪天就這麼睡過去了。
為此,老夫人才下定決心,在自己身體還算康健的時候,把崔家的種種隱患全都消除,即使不能徹底解決問題,起碼也要做好充足的準備,給弟弟子侄們留好退路,以免自己過世後,崔家會分崩離析,或者被嫡支侵吞。
過繼崔八是第一步,將榮壽堂交給蕭南是第二步,隨後便是徹底解決崔清一家子,以及跟嫡支劃清界限。
如今,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老夫人開始著手進行第二步了。
“其實就是崔嗣伯不說,我也準備把這些都交給你了,八郎是個什麼性子,咱們都清楚,所以呀,這榮壽堂,我交給你才放心。”
老夫人無聲的歎了口氣,拉著蕭南的手說著心裏話。
這話蕭南信,老夫人絕對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而且她相信,老夫人今天的這番舉動絕對有更大的目的,不僅僅是耍弄崔嗣伯夫婦那麼簡單。
說話間,裘媽媽領著幾個婆子走了進來,那婆子有的捧著賬冊,有的捧著對牌,有的則是一盤盤的鑰匙。
“行了,把東西放這裏,你們下去吧。”
老夫人示意眾婆子將托盤放在蕭南跟前,然後擺擺手,打發她們下去,隻留下一個裘媽媽在旁邊聽候差遣。
老夫人一一指著那些托盤,跟蕭南大致的說道:“咱們榮壽堂在京城的產業一共有兩塊兒,一是京郊的三處田莊,大的三百頃、小的一百二十頃,都是上好的良田,這是賬冊;另一項產業則是東西兩市的幾個鋪麵,藥鋪、酒肆、邸店還有綢緞莊,這是每家店麵曆年來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