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家夥雖然餓了,但禮儀半點兒不錯,讓人看了不由得暗自點頭:崔家的教養真不錯,連個六七歲的小娘都這般坐姿端正、舉止優雅,小小的麵龐上隻見純真,卻絲毫不見孩子的頑劣與驕縱。
許是剛才被蕭南軟軟的刺了一下,用餐的時候,平安格外安靜,即使看向蕭南的目光中滿是憤恨,但再也沒有做出什麼挑釁的動作。
順利用完晝食,主人便引著諸位賓客去前廳觀賞歌舞。
長孫二娘小跑著個過來,又把靈犀叫去一起遊戲。蕭南還擔心小家夥習慣了睡午覺,飯後可能會沒精神,不成想,靈犀一見長孫二娘,便歡快的迎上去,拉著對方的小手,一起朝小夥伴們奔去。
“這孩子……”
蕭南輕輕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前廳的鼓樂聲已經響起,蕭南側耳聽了聽,是熟悉的歌舞戲《踏謠娘》。
這出歌舞戲據說是由真人故事改編,相傳源自北齊,其中有歌有舞有旁白,還有觀眾的和音,帶有喜劇色彩,頗受世人的喜歡。在彼時,不但在民間流傳,就是在皇宮,皇帝和群臣也喜歡。
蕭南正想著,忽聽到眾貴婦忍不住跟著和歌,“踏謠娘和來!踏謠娘苦和來!”
接著便是一陣唏噓、惋惜,為戲中那個被丈夫虐待的女子歎息。
蕭南坐在廳外的回廊上,一邊聽著不遠處的歌舞聲,一邊出神的想著什麼。
“嗬嗬,表妹好興致,怎麼不去前廳欣賞歌舞?”
忽然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傳來,蕭南一驚,心跳也加快了幾分。她忙抬起頭,看到李榮正倒掛在遊廊的橫梁上。
蕭南嘴角抽動兩下,“李表兄,您這是在練什麼神功嗎?怎麼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旁門左道?”
李榮唰的一個鷂子翻身,翩然從梁上飛落下來,他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表妹說笑了,我哪裏會什麼神功?不過是身手靈巧些,至於為何不走尋常路,原因也很簡單,我不想驚動表妹的護衛。”
一邊說著,李榮一邊衝著遊廊外的紅花等人努了努嘴,而他站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掩在立柱之後,外頭的人隔著直柵窗,根本看不到他。
蕭南臉色微變,眼中帶著戒備,直直的看著李榮,冷聲道:“哦?表兄如此鬼祟,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李榮腆著臉嘿嘿傻笑兩聲,“鬼祟?嗬嗬,看來表妹此時的心情不太好哦,措辭竟這般犀利。”
放在膝上的手輕輕摩挲著,一枚銅錢瞬間出現在指間,蕭南麵上仍不動聲色,緩緩說道:“表兄,這裏隻有你我兩人,我的侍衛也站在十步之外,你若是有什麼話不妨直接說。”
李榮眼中閃過一抹亮光,扶額笑道:“我竟忘了,表妹的一手‘飛錢’使得出神入化,此刻,想必表妹的指間又藏著數枚銅錢吧?”
蕭南也不藏著,直接伸出兩指,微微一錯位,露出金光閃閃的鋒利銅錢,“我隻給你一盞茶的功夫,如果表兄遲遲不肯說,那就別怪小妹失禮了。”
李榮癟了癟嘴,狀似很無辜的賣萌,隨後見蕭南不為所動,隻一味摩挲著指間的銅錢,他隻好揉揉鼻翼,直奔主題:“兩個半月前,午後時分,表妹曾身著緋色灑金衣裙去過太倉島,對嗎?”
蕭南挑眉,一臉茫然的問道:“太倉島?什麼地方?位於京中哪個坊?”
李榮定定的看著蕭南的雙眸,蕭南也不躲閃,毫不畏懼的瞪視回來。
劈裏啪啦,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戰,碰撞出點點火花。
良久,李榮才又開口,“如今京城流行數種來自東海的果蔬,經營那果肆的是胡商烏奚奇,而這位烏奚奇發現那東海島主的過程也甚是巧妙。我很好奇,表妹當初怎麼就知道沿海有糧源,還特別指出是沂州一帶的海域?”
蕭南淺淺一笑,“我有福氣呀,難道你不知道嗎,神仙福地小南山就是我偶然發現的。我蕭氏阿南有高僧贈送的開運辟邪玉佩,再加上我這幾年行善積德救了不少人,鴻運、福德全都在我手上,佛祖都要照顧我一二,偶爾猜中一兩事也正常呀。”
李榮微皺雙眉,片刻後,他放柔語調,輕聲說:“表妹不必擔心,我問這些也沒有別的意思。我這個人最喜歡遊曆四方,大唐的國土我已經轉了個遍,接下來我想去海上遊曆,可惜咱們大唐還沒有能入深海的海船……
表妹,我不問你與太倉島的關係,我隻希望你能把那海船的圖紙拿出來,我願意出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