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靈犀念叨的長生,也在崔幼伯的指點下射中了第一隻獵物,一隻半大的鹿。
望著死透的獵物,長生咧著小嘴嘿嘿之樂,暗道,這次我定能贏了阿姊。
崔幼伯卻沒有察覺兒子的小心思,他眉峰緊鎖,似是藏著什麼心事,一路行來,他也時不時的看著四周的密林,仿佛擔心哪裏會跳出個刺客來。
“那些人真的會來嗎?”崔幼伯不確定的思忖著。
想著同樣問題的還有太子,他貌似悠閑的坐在榻上,身側靠著個隱囊,手裏端著個狩獵紋直筒高足銀杯,杯中是甘冽的‘滴露春’,他小口抿著,心裏卻不停的打鼓。
腦海中卻不禁浮現出那日他召崔幼伯進宮時的場景——
卻說太子聽了京中眼線的密報後,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他聽了崔幼伯的建議,提前將事情解決,否則,一旦任由那些人在京城胡亂折騰,弄得流言四起,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他、他這個太子還真不好脫身呢。
慶幸完了,太子又覺得對不住崔幼伯,唉,這樣的功臣,他非但沒有給予嘉獎,反而還暗自懷疑、抱怨,真是太不應該了。
於是,太子打發了眼線後,便將崔幼伯叫進了自己的正殿。
崔幼伯進門時,心裏也在嘀咕,唔,太子這般著急的喚他,到底所為何事?
近日湯泉宮一切都好,也沒什麼大事呀。
難道是為了魏王?
崔幼伯想了想,又搖頭,不對,魏王此刻還在路上,至於他留在京中的那些密探,經由安同郡主一事,想來也會安分一陣子。
至少在魏王抵京前,他們應該不會再有所行動。
想了又想,直到崔幼伯來到太子榻前,他還是沒想到太子喚他來的目的。
規矩的行了禮,崔幼伯不動聲色的按照太子的吩咐,跪坐在主位下首。
許是心中有愧,又許是心中藏著感激,亦或是兩者皆有之,太子懷著複雜的心情,目光卻分外和藹的看著崔幼伯。
良久,就在崔幼伯差點兒受不了這‘含情脈脈’的注視時,太子開口了,“肅純今日休沐,孤卻將你宣召進宮,嗬嗬,沒擾了你的悠閑假日吧?!”
崔幼伯直起身子,偮手回道:“殿下說笑了,臣雖蠢笨,但也知道為人臣子的本分,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過區區假日,怎能與殿下的要事相提並論?!”
崔幼伯說得情真意切,太子聽了很滿意,他笑道:“嗬嗬,肅純的忠心,孤自是知道。好了,不說笑了,咱們說正事兒。”
崔幼伯繼續挺著腰杆兒,雙手搭在膝蓋上,神情肅穆,分外認真的聽著。
太子見了暗暗點頭,他就喜歡這種出身好、有教養、有能力卻又不忘本分的臣子。
稍稍想了想,太子緩緩說出自己的困擾。
原來,這幾日太子總覺得有人暗中窺探他的言行,偶爾離開湯泉宮外出騎馬或者打獵的時候,還覺得有人尾隨。
甚至又一次,太子打獵的時候,險些被流矢射中,那莫名射來的箭雖未射中他,卻驚了胯下的馬,太子被驚馬顛簸了好久,才被衝上來的護衛救下。
事後,太子秘密調查了許久,也未能查出是誰下的黑手。
起初他疑心是聖人,但很快太子就自己否定了這個懷疑,阿耶可能會派人關注他的言行,但絕對不會讓人傷害他。
之後,太子又懷疑是魏王留下來的心腹所為,可他連人影都沒看到,更談不上有什麼證據了。
身邊潛伏著這樣的危險分子,太子既驚又怒,但卻沒有好的辦法,且此事關係重大,太子不好隨意跟人提起,這才喚來他越來越倚重的崔幼伯。
崔幼伯聞言,沉思良久,最後想出一個計策——引蛇出洞!
他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讓太子以身作餌,引那暗中之人現身。
當然,此計有極大的風險,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以防太子真被歹人所傷。
太子聽了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同意了。
沒辦法,此計雖險,但若成了便能抓住行刺之人,沒準兒還能順藤摸瓜的找到主使者。
太子實在受夠了被人窺伺、被人惦記的感覺,他是堂堂國儲,不是砧板上的魚肉!
於是,便有了這場所謂的圍獵。
望著茂盛的密林,聽著林中傳來的歡呼聲、嘶鳴聲以及吼叫聲,太子既緊張又興奮,握著銀杯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就在此時,刺耳的鳴鏑聲破空而來,一支利箭劃作白光朝著太子刺去……
來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