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猜得沒錯,最近一段時間,因著皇太後的孝期已滿,西突厥的戰事順遂,京城又重新熱鬧起來。
在這種歡樂的大環境下,不止皇帝有了改變,就是京城的某些魑魅魍魎也都紛紛冒出頭來,一個個的暗自忙碌著,鬼鬼祟祟的算計著。
南平靠著在感業寺的‘人脈’,積極的幫皇帝拉皮條;
而她的堂房姑母韋淑妃也沒閑著,被關了一年的禁閉後,她從最初的不敢置信、狂怒暴躁發展到現在,已變成了淡然。
她不是真的放下了,而是想通了許多事。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皇帝已經不是當年的大郎了,如今他是聖人、是萬民之主,亦是她的夫主,她若是再似以前一樣對待他,雖不至遭厭棄,但也絕對無法恢複過去的榮寵。
還有一點,經過被長公主當眾摑掌的事兒後,韋淑妃還深刻體會到,無論誰當皇帝都不如自己的兒子當皇帝更靠譜。
隻要她做了皇太後,她還怕長公主那些金枝玉葉嗎?
禁閉一年多,韋淑妃想了許多,當然她最終的目的自是推自家兒子成為下一任皇帝。
目標很美好,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她現在麵臨的最大問題是,她必須從寢殿裏走出來,然後複寵,最後再推兒子上位。
問題來了,她該怎樣求皇帝放她出來呢?
穿著一身素淨宮裝,韋淑妃跪坐在書案後的蒲團上,麵前攤放著一遝裁得整齊的白紙,紫毫筆、硯台等一應俱全,唯一缺少的便是墨錠。
“娘子,您真要這麼做?”
韋淑妃身側的大宮女麵露心疼,想阻止卻又不敢,隻訥訥的提醒。
韋淑妃沒有說話,一臉堅定的捉起一柄短刀,對著左手的幾個手指挨個比劃了下,最後,眼一閉、牙一咬,鋒利的刀刃割在了白嫩細膩的食指上。
“嘶~~~”
指尖傳來一陣灼熱般的劇痛,緊接著,溫熱的鮮血似雪地綻開的紅梅,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滑過嫩白的指腹,然後滴落在幹淨的硯台上。
好一會兒,鮮血已經鋪滿硯台底,旁邊的宮女見狀,忙拿著個白瓷瓶和細棉布條,在韋淑妃食指的傷口上撒了止血的藥粉,然後小心的用白布條包裹好。
接著,韋淑妃如法炮製的將其它幾根手指依次割開,各放了不少血,足足湊夠了小半硯台的血。
身邊的宮女也及時將割傷的手指包紮好。
韋淑妃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摸起紫毫筆,在硯台裏蘸足了鮮血,然後工整的抄寫著孝經。
這一次,她足足抄寫了九九八十一遍,全都是用自己的鮮血寫成。
望著一遝字跡工整的孝經,韋淑妃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放下毛筆,吩咐道:“去,把大皇子請來!”
“是!”
宮女連忙答應一聲,躬身退下。
唔,道具準備妥當了,接著就是請‘觀眾’入場了,到時候,她定要演一出好戲!
……
京城城郊某處荒涼的山林中,一個身著胡服的壯碩男子,行色匆匆的在樹林中穿梭。
那男子很是謹慎,他一邊飛快的挪動雙腳,一邊不住的往後看,確定沒有人尾隨後,這才躍身來到一個用樹枝覆蓋的山洞前。
三兩下將掩飾的樹枝挪開,他閃身進了山洞。
就著西斜的陽光,山洞裏的情況一覽無餘:一塊平坦的巨石,巨石上鋪著兩床破舊的被褥。巨石前的空地上,用碎石塊兒圍了個圈,圈裏有幾塊燒焦的木塊。顯然,這是男子用來烤火的火堆。
火堆一側,隨便放著個盛水的瓦罐和幾個瓷碗,某隻瓷碗裏,還放著幾塊烤得焦黃的肉塊。
那男子進來後,一屁股坐在巨石上,表情陰鬱的愣神——
娘的,姓安的小子居然也不相信我……想當初,我為可汗出生入死的時候,安家小子還光著屁股、撒尿和泥巴玩兒呢,如今,在我跟前,竟然也擺起架子來。
一想到自己好容易尋到了‘同伴’,滿心希望的去聯絡,‘同伴’非但不認他,還態度倨傲的奚落了他一番。
他自成人後,向來都是人人稱頌的勇士,哪裏受過這種窩囊氣?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同伴話裏話外的暗示,說他背叛了可汗,可恥的成了叛徒!
叛徒?!
他畢力術竟然有一天被人指著鼻子罵是叛徒?
這、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哼,他若是貪戀大唐的繁榮富貴,他第一次來東土的時候,就留下來了,也不會等到今日。
叛徒~哼,他拚死拚活的為可汗效力,到頭來,卻被個乳臭小兒罵做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