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應該驚慌失措、或是氣憤難平才對呀,怎麼——
她哪裏知道,蕭南雖被關在了大慈恩寺,可有個能夠自由出入的李榮做耳報神,京城發生的大小‘奇事’,蕭南知道得一清二楚。
武氏被噎了一記,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撇了撇嘴,嘿嘿冷笑兩聲,“不愧是夫人呀,還真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勢,不過,哼哼,不過很快你就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糟糕了。”
到了那時,看你還怎麼囂張?如何鎮定?!
武氏咬著牙,心裏暗爽的想著。
“說、重、點!”
蕭南沒好氣的再次打斷,若不是看到了崔德芳和阿爾兩個,想知道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才沒耐心在這裏聽武氏瞎顯擺呢。
武氏又被噎了一記,臉色很是難看,深深吸了口氣,才道:“重點就是郎君回來了,知道你惹了大禍,為了不連累崔家,郎君說,從今以後,夫人就安心在慈恩寺靜養吧,家中之事皆有我負責。”
似是在賭氣,武氏的語速很快,幾乎是一口氣將話說完。
說完了,武氏又後悔了,擔心自己說得太快了,對方沒能領悟自己話裏的意思,她忙又補充道:“就是說,夫人不在家的日子裏,榮壽堂的一切事物全都由我負責,包括家中的庶務和幾個小主人的日常瑣事!”
說到最後,武氏的臉上寫滿得意,尤其是在說道‘幾個小主人’時,她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再配合上她刻意加重的語氣,哪怕是個傻子也知道她話裏的深意。
蕭南可不是傻子,武氏相信她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武氏的話剛剛說完,蕭南的臉就沉了下來,一雙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武氏。
武氏得意的回視過去,雖然蕭南的目光森寒得令人心驚,但武氏對她有著多年的恨意,在這股子恨意支撐下,武氏硬是跟蕭南對視了好一會兒。
在場的人,尤其是崔德芳和阿爾兩個,見情況不好,忙上來打圓場。
“夫、夫人,郎君、郎君這樣安排也是、也是擔心家中無人照看。您、您放心,家裏有、有郎君在,定、定不會亂了規矩!”
崔德芳一邊結結巴巴的勸慰著,一邊暗自抹汗,心中第n次的抱怨:郎君呀郎君,您怎麼就給某找了個這麼‘好’的差事?!這不是得罪主母嗎。
一頭是主人,一頭是主母,夾在兩尊大神中間,崔德芳苦逼得無以複加,恨不得立時消失不見。
隻可惜,他不可能消失不見,那就隻能在兩個主人中選擇一個。
他姓崔,他家祖祖輩輩是崔家的家生奴,他與父親深受郎君的器重(他阿耶還在鄯州做人質),是以哪怕明知道主母在家中的權勢極大,崔德芳還是硬著頭皮站在了崔幼伯一邊。
不過,蕭南多年主母坐下來,積威甚重,饒是崔德芳做出了選擇,在蕭南麵前也不敢造次。
其實不止崔德芳,就是阿爾這個武人,此刻也一臉糾結,唉,若不是郎君有令,他真心不想來呀。
吞了吞口水,阿爾還是點頭附和道:“是呀,夫、夫人,郎君這般安排也是為了家裏好!”
“哼,讓婢妾當家,肆意踐踏家規,這也是為了家裏好?”
蕭南冷哼一聲,嘲諷道:“還有,什麼叫安心在寺裏靜養?崔肅純這是要軟禁本夫人嗎?”
“哎喲,夫人,飯可以亂吃,這話卻不能亂說呀,”
武氏見蕭南終於如自己所願的生氣了,笑嘻嘻的湊上前,一臉‘我為你好’的模樣說道:“郎君這麼做可是為了整個崔家呀,誰讓夫人惹出這麼大的禍端來呢,總不能為了你一個人,讓整個崔家都跟著陪葬吧。”
說到這裏,武氏用力拍了記額頭,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哎喲喲,瞧我,竟忘了將這件事告訴夫人。夫人,您還不知道吧,武庫的火器是被賀魯安插在京城的密探盜走的,如今那些火器已經順利運出京城,並趁機突襲了還在途中的三萬援軍。
與此同時,賀魯集結主力,再次洗劫了定州、西州,燒殺劫掠無數,給咱們大唐造成極大的損失……”
蕭南眉頭緊鎖,臉色陰沉的可以擠出水來。
武氏見狀卻愈發開心,繼續道:“究其原因,卻是夫人之過。唉,誰讓夫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私藏朝廷重器,夫君早就向聖人上書,要將崔家火器工坊獻給朝廷,偏夫人為了一己之私,硬是隱匿了郎君的奏章,還私自製造了大批火器,這才讓突厥人有機可乘……”
什麼,崔幼伯早就想進獻工坊,是她一直阻止?還藏匿了崔幼伯的上書?
這、這是什麼鬼話!
蕭南被氣樂了,沒好氣的說道:“這麼說來,崔肅純也覺得一切皆是我之過?!”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蕭南終於深刻得體會到這句話的涵義了。
廢話,武氏毫不客氣的送給蕭南一記白眼,然後又向前邁了兩步,越過眾侍衛的防線,湊到蕭南耳邊,低聲道:“夫人與郎君夫妻多年,自是知道郎君最大的心願,那就是承繼父祖之誌、光耀崔氏一門,如今他官途正好,豈能為了區區一個你而葬送了前程?”
蕭南用力咬著腮幫子,呼呼喘著粗氣,雖然提前知道了事實,但此刻,親耳聽到有人這麼說,她還是覺得憤怒難平。
武氏感受到蕭南壓抑的怒意,隻覺得快慰,她接著說:“是,你是長公主之女,又有一品國夫人的封號,郎君休不得你,可郎君也不能任由你連累了整個崔家,所以,夫人您還是留在大慈恩寺吧,雖然清苦了些,但好歹還能保有崔夫人的名號,您的兒女也不會受到影響,是也不是?”
是、是你個大頭鬼!
蕭南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氣,她直接揮起一掌,用力朝武氏抽過去。
隻是不想揮出去的手卻被人牢牢的抓住,蕭南怒極,叱道:“阿爾,你大膽!”
原來,武氏有了上次的教訓,早就起了戒心,在往蕭南麵前湊之前,她便悄悄給阿爾使了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