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灰黑的火焰,從天而降,將此地化成火的海洋。
雲崖山·大衍觀。
雲崖山山高水清,風景幽奇,不過靠近著深山幽穀,虎豹豺狼當然不少,在此居住有些風險。
這時天地蒼茫,秋雨連綿而下,看不見原野,白茫茫一片,隻見一處小山,這半山坡都是鬆柏樹林,其中又有一觀,隻見這觀滿目青苔,透著古樸的氣息。
雨水劈啪而下,一個神像前,一個中年人人取出三炷香,拜了幾拜,將香插在香爐上,隻聽這人恭敬的說:“神靈在上,現有觀主王存業受傷昏迷,還請庇護,莫要尚未成禮延續香火,就做了孤魂野鬼……”
三炷香冒出陣陣青煙,中年人祈禱片刻,歎口氣,又說著:“……哎,實際也隻是拖延些時日,侯爺征令啊!”
大衍觀名字不錯,不過卻是一個火居道士謝誠所建,謝誠據說受了真人點化,入了仙門,不想福薄,沒有成仙,回來建了這觀,並且娶妻生了一個兒子。
這兒子娶了一個妻子,很賢惠,生了個女兒,這兒子繼承了一些簡單的符咒,成為了下麵青田村的火居道士,隻是也許把福氣消耗完了。
一次入內采藥,遇到山中老虎,結果被咬死,謝誠趕到,搏殺了這老虎,兒子兒媳卻已經雙亡,孫女受寒驚嚇,讓謝誠老淚縱橫,發覺自己漸漸老朽,後來就收了個弟子,今年死去,令這弟子繼承觀主,結果卻偏偏遇到了這事。
中年人默然片刻,起身又一拜,歎了口氣出去,不過才出去,就在門口遇到一個人,陸仁一個急刹車,穩住雙腿,身子一陣搖晃,不由一陣哀歎,他這身子骨可經不起這樣折騰了。
對麵是一個少女,容顏秀麗,簡單的垂髻,一身素衣裙,隻是繡了幾朵梅花,話還沒有開口,就嬌喘微微,連聲咳嗽幾下。
她目光一掃,就看了台階上的爐子,說著:“咳……陸伯,師兄病成這樣,還是拿山藤精給他熬湯養養身子吧!”
看著她連聲咳嗽,雪白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陸仁不由嘴角一陣抽搐。
眼前這少女,是謝誠的孫女謝襄,自幼體弱。
陸仁本是這間大衍觀的管家兼廚子,大衍觀曾經有段興旺的時候,但在謝誠老去時,就漸漸衰退,到了最後幾年更是香火冷淡。
山藤精本是大衍觀為數不多的財產,小姐體弱,更要用這些來彌補體質,用一些少一些,他一般都不肯用,這時見著她連聲咳嗽,臉上咳出幾分血色,著實心疼,想了片刻,就歎著:“也罷,我從小看著你倆長大,我拿山藤精去熬湯給這小子補補身子,隻是這東西用一點就少一點了,你以後還要用呢!”
陸仁本不過中年,此時兩鬢花白,顯然是生活所迫。
謝襄看了陸伯這樣子,眼睛不由一紅,飛快轉了身子,不讓陸仁看到,對著陸仁說:“我回去看看師兄醒了沒有。”
大衍觀偏殿內,一處有些破爛的床鋪上,一個十五六歲少年麵色蒼白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依稀可見他俊朗的麵龐,此時深秋,這少年身上穿著一件長袍,蓋著被打過許多補丁的被子。
謝襄在床鋪旁輕輕蹲下,臉上帶著淚痕,輕輕摩擦著少年的麵龐,低聲喃喃:“師兄你一定要撐過來呀,沒有你,我怎麼辦?”
說著,雪白失色的麵龐上,不由有滾落下顆顆淚珠,抽泣一會,她轉身擦幹淚痕,就此出了去,沒有一會,正殿中,一個不時帶著咳嗽的祈福經的聲音,不斷飄了出來。
不過才關上離開幾分鍾,突然間,殿內一點黑光顯現,一閃就射入少年眉心。
少年全身一震,表情痛苦,張口要喊,卻絲毫聲音都沒有。
片刻後,隻見人體上空,一隻龜殼,浮現出黑氣,垂下絲絲細細線條,宛然簷下滴水,源源不斷,裏麵還有細微的無數黑色文字,轟擊下來。
說來奇怪,絲絲黑線垂下,都帶著一聲聲隱隱慘叫,化成了一團團光點,靠近著少年身體不動。
紙醉金迷,萬千世界。
眼前無盡黑暗從未消散,直到一抹刺眼的光線,照進了王存業的眼縫中,一生種種不斷倒影而過。
死亡時的地震,大學中肆意風流,少年時家鄉,還有幼年時的青梅竹馬,最後定格在母親淚流滿麵的麵龐上,他想說話,可嘴已不會動了……
本以為死亡就是結束,不想卻是無盡的黑暗。
冰冷,黑暗,痛苦,靈魂由於饑渴,碎成碎片,化作殘片在冥土飄蕩,這本是萬千凡人靈魂的命運。
不知何時,一個碎片獲得了一些機緣,醒悟過來,憑借魂魄之間感應聚起三塊碎片,短暫的恢複了一會神智,之後的日子他不願想起。
不知過了多少年,在無盡黑暗之中摸索著,感應著,為了找回自己的靈魂,憑借著魂魄碎片的感應,他不斷在黑暗裏收攏著自己的靈魂。
醒來,渾噩,在冥土行走,憑借著魂魄的不斷完整,他終於可以不再沉迷,為了做到這一步,他在冥土底層苦苦掙紮了數百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