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逸凝視著眼前這個掛著一臉憨厚笑容的大漢,他實在不能想象,一個人手指甲裏硬容納十滴水是一個什麼概念,他被人硬拽到一張小馬紮上,一隻剛剛泡了塊方便麵的飯缸塞到他的手裏,緊接著是一塊一直放在爐上烘烤得噴香的饢也到了林晨逸的懷裏。
天華叫道:“小張,你再到軍需庫裏去取一些罐頭來招待我們的貴客!”
一個頂多隻有二十歲的小戰士應了一聲,飛也似的跑了。
“吃吧,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真是委屈你們了,不過在我們這裏,總能吃上個熱乎飯。”
其他人也被擁簇進屋裏,整個屋立刻顯得狹小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林晨逸用一把鋁製的小飯勺,慢慢的吃著泡軟的方便麵,和那個烤得暖暖的青稞麵做成的饃饃,在方便麵裏還有一些硬硬的肉塊,戰俠歌林晨逸必須仔細咀嚼,能勉強將那些風幹的肉脯嚼碎咽進自己的胃裏。
那個小戰士抱著一箱水果罐頭飛跑回來,林晨逸真的有幾分驚訝,在這種氧氣隻有地麵一半,空手都等同負重二十公斤的環境中,這個看起來又瘦又小的孩,怎麼抱著一箱沉重的水果罐頭,還會跑得這麼快。
小戰士把一瓶水果罐頭送到林晨逸的手裏,林晨逸略略疑惑的看著手裏那瓶罐頭,兩千零九年春節的鍾聲剛剛響過沒有多久,無論是在商場或者是軍營中,他已經很少再看到這種直接用一個金屬片做成的瓶蓋壓在瓶口,裏麵還有一個起到密封作用的白色橡膠圈,隻能用軍刀一點點撬開的水果罐頭包裝了。
林晨逸的目光後落到了這瓶水果罐頭的出產日期上,上麵赫然印著一九九九年七月出產的字樣,他手裏的這瓶蘋果罐頭,竟然已經有了十年曆史。
天華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小戰士,他搔著頭皮道:“不好意思,這些罐頭是我們自己吃的,小張還不去幫大家換一下!”
“不用了!”
林晨逸拔出自己身上的軍刀,他慢慢撬開這瓶擁有十年曆史的水果罐頭,用那把小勺撈起一塊可能是蘋果的東西,不動聲色的把它送進嘴裏。那塊蘋果已經被泡得又軟又爛,根本不用牙齒去咬,就在林晨逸的嘴裏化成了一團,但是這隻罐頭的密封做得不錯,它還是甜的,蜜一樣的甜。
當天夜裏,連林晨逸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和這群駐守在中國海拔高兵站裏的軍人們聊了多久,他們聊人生、聊理想,聊在軍營的生活,聊站長天華老家那條敢和狼搏鬥的獵狗,他們聊一切工作守則許可範圍內的話題。在這個沒有電視,收音機收不到任何頻道,沒有任何娛樂設施和場所的兵站裏,林晨逸現自己竟然成了一個出色的演說者,他繪聲色繪色的講述在熱帶雨林中如何和一隻華南虎對恃,他向大家講述那隻能在水麵上飛跑的蜥蜴,他向大家講在沙漠裏遇到了可怕的沙暴,圍坐在他身邊的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大家的眼睛都著光,在戰俠歌講到要緊的地方,不時有人出一兩聲驚歎。
後林晨逸和天華擠在一起,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天華這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害怕影響到他的休息,他一直小心的貼在牆壁上,把自己的身體豎起來,用這種難受的姿勢,一動不動的整整硬挺了三四個小時。
在林晨逸他們登上汽車前,天華緊緊的拉著林晨逸的手,他隻懂得說一個詞:“謝謝!謝謝!謝謝!”
當汽車駛出很遠,林晨逸回過頭的時候,他還可以看到,在那個兵站的前麵,一群共和國的忠誠守衛者,還站立在那裏遙遙對著他們揮手。
林晨逸低聲道:“他們都是英雄!”
龍輝默默的點了點頭。
汽車駛到了昆侖山一座冰峰的山腳下,龍輝低聲道:“下車!”
在一片平坦的石灘地上,一座高大的、偉岸的紀念碑,就象是一把指向蒼天的利劍,驕傲的挺立在那裏,那四四方的基座上帶著斑斑的風雨印痕,仿佛正在向每一個走到它麵前的人,訴說著它的悠久曆史和一個火熱的年代。
凝望著這座坐落在海拔五千米高原上的石碑,在它的背後就是常年積雪覆蓋的雪山,在它那山的頂端,白色雪山和萬裏晴空中飄蕩的白雲幾乎連成一片,再加上這座石碑,將一種人工的雄壯與自然的雄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粗獷,樸實的硬朗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