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誰呢?啊?”他在雙輪車上叫道,“你別想耍我,我得好好教訓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
盧卡什上尉騎在馬上,帥克跟在旁邊,還起勁兒地往前走著,像急著要大幹一場的樣子。他依舊海闊天空地說了起來:
“你注意到了嗎,上尉先生?我們有的人還沒背到三十公斤就忍受不了啦,真像蒼蠅一樣。你得學已故的上尉布哈內克生前說我們那樣教訓這些人。布哈內克上尉是因為陪嫁錢而自己走上絕路的。他把從丈母娘那兒得來的一筆陪嫁錢花在了妓女身上,從第二個未來丈母娘那兒拿的陪嫁錢輸在了打撲克上,這次比較節省,因為是慢慢打輸的。沒隔多久,他又去打第三個未來丈母娘的主意了,他用這筆錢買了一匹阿拉伯雜交公馬……”
盧卡什上尉從馬上跳下來,厲聲說:“帥克,你要是再說第四次的陪嫁錢,從這山坡上被推下去就是你的下場。”
然後他又重新上了馬,帥克又接著很一本正經地說:“報告,上尉先生,因為他在得到第三次的陪嫁錢後就自殺了,所以沒法談第四次的陪嫁錢了。”
“終於完了。”上尉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可是帥克接著說:“你可別忘了說說那些人,布哈內克上尉經常給我們作報告,在我看來,士兵們一前進,就得像他一樣,他總能把士兵都掌握住。他經常讓我們集合到一起休息,就像母雞圍著抱雞蛋一樣,然後他就對我們進行講解:‘你們是飯桶,根本不明白應該珍惜地球上的行軍,因為你們都是一些沒文化的土匪,一看你們就讓人想吐,一個在咱們地球上重六十公斤的人到太陽上就會有一千七百公斤重,如果讓你們到太陽上去行軍,你們就沒法活了,更別提什麼行軍!你們的軍用背包差不多有兩百八十多公斤重,幾乎有三公擔;那杆槍就會有一百五十公斤,那時候你們就得累得跟條被追趕的狗一樣,耷拉著舌頭,哼哼唧唧地走路了。
’我們中間有個倒黴鬼,是教員出身,他竟敢要求對這一點發表意見:‘上尉先生,我想說幾句,體重為六十公斤的人到月球上隻有十三公斤,咱們的軍用背包在那兒隻有四公斤,那咱們行軍起來就會輕快許多。’——‘這怎麼行?’布哈內克上尉說,‘混蛋,你想挨耳光了,是不是?那好呀,我給你一個地球上的耳光,如果給你一個月球上的耳光,那你就會飄到阿爾卑斯山去,碰得粉身碎骨,因為你太輕了;我要是給你一個太陽上的重耳光,你的頭就會直奔非洲,而那套軍服也會變成稀粥。’所以上尉給了他一個地球上的耳光。這個倒黴鬼哭了起來,可是我們還是接著行軍。在整個行軍過程中,他一直在哭,而且嘴裏還叨咕著什麼人的尊嚴問題,說上尉對他像對待牲口一樣,後來他被送到警衛室關了兩個禮拜,還被罰了六個禮拜的苦力;可是沒等苦役服完,他就得了疝氣病,可是人們認為他是裝病,於是逼他在兵營裏翻單杠,他受不了,最後死在了陸軍醫院。”
“帥克,這件事真奇特呀,”盧卡什上尉說,“我就說嘛,你總能用一種很特別的方法使軍官們心情愉悅。”
“上尉先生,這我可不敢當,”帥克誠懇地回答說,“我隻想給你講講過去軍隊裏的人是怎麼樣自我晦氣的,他總想在士兵眼裏拿月球問題來貶低上尉先生,以此顯示自己過於上尉先生的高明之處。在他挨了地球耳光後,大家都覺得很輕鬆,而且還覺得上尉先生的這一招讓人很開心,這叫做‘擺脫困難’,一個人如果識相的話,就不會有什麼事啦,上尉先生,耶諾姆先生早些年在布拉格的卡爾麥利迪修道院對門開了個賣兔子和別的禽鳥的店鋪。這位耶諾姆先生和裝訂工比萊克的女兒相戀。可是比萊克先生不同意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且在店裏公開宣布,如果耶諾姆先生來向他女兒求婚,他就把他推下台階,讓他永遠離開這個世界。可是耶諾姆先生不管這些,依舊去找比萊克先生,比萊克先生正像解剖青蛙一樣用一把大刀在切書邊。他就用這把大刀迎接耶諾姆先生,問他有何貴幹,可是可愛的耶諾姆先生放了一個震得牆上的掛鍾也停了擺的響屁。
比萊克先生哈哈大笑著把手伸給他不停地說:‘請進,耶諾姆先生,請坐,你是想上廁所了吧?其實我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以前我是把你趕出去過;可是我現在覺得你是一個很討人愛的人,是個奇特的人。我是個裝訂工,讀過很多小說,可是哪本書裏也沒有寫過女婿這樣進行自我介紹的。’他一邊說一邊笑,笑得肚子都疼了,他非常高興地說,他覺得他們很有前緣,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他遞給他雪茄,又吩咐人去買臘腸,啤酒,過後把老婆叫來,把耶諾姆放屁的經過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她,她啐了一口就走開了,然後他又把女兒叫出來對她說,這位先生是怎樣地向她求婚的。女兒立即哭了起來,說她根本不認得他,也不願意見到他,如此這般,他們兩人隻好在吃喝之後,分手了事,後來這一帶地區都管耶諾姆叫屁王,隻因為他還在比萊克先生常去的那家酒吧出了不少洋相,而且到處都傳說他如何想扭轉局勢。上尉先生,人類的生活是如此的複雜,以致一個人的生命都狗屁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