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劃控製著汽車的時速。一公裏一公裏地不停地往前開著,中尉和善地說,軍用汽車的時速是有規定的,不能白白浪費汽油,不應該隨便地停車。
比勒理直氣壯地反駁說,司機會在汽車停下來時把油門兒關上的,一點兒也不費油。
中尉亦不肯示弱,堅持說:“哪兒也不許停車,因為汽車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開到目的地。”
比勒沒有再進行任何反駁。
汽車飛速行駛著,一刻鍾之後,杜布中尉突然感到肚子脹得慌,他想車要是停下來,跑出去蹲在哪個壕溝裏,能解開褲子輕鬆一下該有多順暢!
憑著英雄的氣概,他足足憋了一百二十六千米,但往後他再也憋不住了。他抓住司機的大衣,朝著他的耳朵嚷了一聲:“站住!”
“比勒,”中尉寬仁地說,同時他跳下汽車向壕溝飛速跑去,“這時候你也可以方便一下……”
“非常感謝,”比勒回答說,“我不想白白耽誤汽車的行程。”
其實他已經沒法再憋了,可他下了決心,絕不放過這個使中尉丟醜的大好機會,即使拉在褲襠裏也在所不惜。
到佐爾坦采前,中尉又讓車停了兩次。最後一次停車時他還不服輸地跟比勒講:“中午我吃的是豬肉炒小酸白菜。從營裏我得給旅部打個電報,告這些發餿的酸白菜和爛白菜一狀。那些夥夫 真是太膽大妄為了,總有一天,我要讓那些不認識我的人認識我。”
“後備騎兵隊的精華,諾斯蒂茨?裏內克元帥,”比勒回答說,“出了一本書——《戰爭時期對胃部有害物質》,壓根兒就不主張在戰爭的艱難歲月裏吃豬肉。任何不節製的行為在行軍中都是有害的。”
中尉對此未置可否,隻是想:“臭小子,我總有辦法對付你這點兒學問的!”可是他又改變了主意,提了一個愚蠢透頂的問題給比勒:“比勒,你以為憑你這個軍銜也敢來評論上級軍官不節製?是不是你想說我吃得過多了?非常感謝你這下流話,我會跟你算帳的,等著瞧吧。你還不認得我,等到你認識我了,你就會想起杜布中尉的。”
在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因為那時汽車正越過一道橫溝。
比勒還是什麼也沒說,這更加激怒了中尉,他粗暴地問道:“比勒,你聽著,我想你是學過怎樣回答長官的提問的吧?”
“當然學過,”比勒說,“條令裏有這樣的規定。但第一問題是要弄清我們之間的關係,據我所知,現在我還不屬於任何單位,所以我與你的直接從屬於關係也就不存在,中尉先生。但最重要的是,下屬回答上司公務方麵的問題隻有在軍官圈子裏才存在,現在我們二人在車上,並不是參加任何軍事行動的戰鬥單位,所以我們中間不存在任何公務關係,而是各歸各隊的。中尉先生,我是否想說你吃得過量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是公事,也就沒有必要回答了。”
“你說完了?”中尉嚷道,“你……”
“是的,”比勒堅定地回答道,“您不要忘記,先生,軍官榮譽法庭自會對我們作出判決。”
杜布中尉氣惱得不能自已。一般情況下,當他發怒時,他會比平靜時說出更蠢更糊塗的話。
因此他嘟囔著說:“軍事法庭會解決你的問題的。”
比勒想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地整他一下,因此用一種最友好的語調說:“朋友,您在開玩笑!”
中尉叫司機把車停下。
“我們中的一個必須步行。”他囔道。
“我坐車走,”比勒泰然自若地說,“至於您嗎,就請便吧!”
“繼續開車,”中尉對司機嚷叫了一聲,然後就陷入了深深地充滿尊嚴感的沉思,他的神情就像陰謀家手拿短劍走近尤利烏斯?凱撒準備殺他時的神情一樣。
就這樣,他們來到了佐爾坦采,找到了營部。
就在杜布中尉和士官生比勒在樓梯上爭論著,不屬於任何軍隊單位的士官生是不是有權利去領各連軍官應得的肝香腸的時候,樓下夥房裏的那些人早已吃得飽飽的,都躺在長椅上談天說地,並且還抽著一百○六號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