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下,錢唐風老教授不再說話,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麵,久久不見反應。屏翳與滄海麵麵相覷,都想說些勸慰老人的話,卻都不敢率先開口,所以竟成了兩人互相做鬼臉的情景!
書房的門突然從裏麵被打開,一位男子故意放輕了腳步,大方地走進廳堂,站在老人身側。
林滄海側目,不由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正想說話,卻被錢屏翳拉了拉袖子,示意他噤聲!
楚梓對兩位老友點頭示意,而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如何,便彎下腰將手中的藍皮夾子雙手呈給老人:“先生,相關數據我已經統計出來,並且做成圖表,請您審看。還有,如果您同意的話,我這周要飛華爾街,查證相關信息。”
老人接過夾子展開,快速地瀏覽突變,邊看邊說:“我前些天把你交給我的論文發給幾位朋友,昨天哥大的克裏斯教授來電,說是對你很感興趣,霜小子,你做好準備,別到了那裏被人家給問傻了!”
楚梓輕聲笑了:“先生要是不放心,大可不放我出去,我多留幾年,還可以早晚向先生請教。”
“又不是讓你就此離開燕大!”錢唐風合上夾子放在手邊,“怎麼說你在我身邊待了這麼多年,又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不放出去讓同道學人看一看,還在以為老頭子我在癡人說夢呢!不過霜小子,我可把話說在前麵,不準不經我同意,擅自拜入他人門下!”
楚梓維持蹲著的姿勢,微微仰頭看向錢唐風老師,雙唇輕啟鄭重道:“先生,您永遠是淩霜的恩師!”話語微頓,楚梓低下頭去,稍稍遲疑了一下,“這些年我一直做中文係的講師,雖然沒有經濟學的得心應手,可是我還是想堅持這份工作,因為我在教書育人中得到很多經驗。先生不會說我不務正業吧?”
錢唐風左手食指中指微微蜷曲,有節奏地敲打著茶幾,語氣低沉:“我沒有權力製止你,畢竟當年是燕大中文係給了你一線生機,你要感激係裏的老師,無可厚非。”
被道破心事,楚梓掩飾地笑了笑,起身站在老人身邊——若楚梓得到恩師首肯進入燕大經濟係,不出一年必為教授級別。可是有些時候,那些逆境中對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彌足珍貴。
發覺有些冷場,林滄海忙上前兩步告辭道:“錢爺爺,時候不早了,竹簡和帛書要早睡,我就不打擾了。”
錢老人盡地主之誼地挽留之後,滄海執意告辭,於是錢老教授隻好說道:“既然明天還要回去,那麼我也就不好多留了。雲孫、霜小子,你們替我略微送送——我記得你們三個人,還是不錯的哥們!”
聽到最後一句話,滄海正在穿衣服的動作輕輕一窒,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老人,卻從對方的麵容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做作,更為詫異。老人當年能為愛徒的不堪情事大發雷霆,不惜將最得意的弟子逐出師門,為何今日竟再次把楚淩霜收歸門下,並且用最為熟悉的口吻吩咐著送客!
一行三人從老人家出來,門剛剛關上,林滄海便虎視眈眈地瞪向楚梓:“楚淩霜,你又玩什麼花樣!”——錢老人護短,一旦楚淩霜再次被老人的羽翼所護,那麼任何人也動不得他了!
楚梓微微側頭一笑,笑容中不無譏諷,還未開口答言,就已經被錢屏翳推開。屏翳從腰間甩出一串鑰匙丟給他:“淩霜,去我家裏等我,我送送滄海!”
楚梓接過鑰匙,徑直上樓,自始至終甚至沒有看林滄海一眼!
“怎麼意思?”滄海淩厲地看向屏翳,“我這回國一次,驚喜連連呀!什麼時候起你們都統一戰線了?”
錢屏翳有些為難地看著楚梓上樓,直到聽見開門關門聲,方才推滄海下樓:“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吧!”滄海直直盯著屏翳,良久,方才鬆口,“我希望能從你這裏,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說著,也不顧屏翳,徑自搶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