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說得氣喘籲籲,男人也不顧冬雪的寒冷,隻坐在地上仰頭仔細聆聽東兒的話。
“楚淩霜,你就不能真正考慮自己嗎?”說完,她轉身離去,不再管猶自在地上發呆愣神的楚梓。
東兒從未稱呼過他原先的名字,現在卻叫出了原先屬於自己的那個稱呼。雖然隻是一個名字,卻讓楚梓感到,有些事情正悄然發生著變化!
緩緩站起身來,楚梓也未理會身上的雪跡,重新向老師家走去。
“準孫媳”樂麗天的非正式登門拜訪,沒有讓錢老人欣慰,反而找來了爺孫的爭執!
錢唐風的意思是拒絕承認這個孫兒媳!自從在言談中得知對方的工作之後,錢唐風的態度就稍稍變冷。雖然表麵依舊客套,但卻有著禮貌的疏離,和之前大不相同,身為戲曲演員、極有眼力見的樂麗天又如何看不出來?
所以待客人匆匆道別、屏翳送客歸來之後,老人表示態度:堅決不同意!
“爺爺,這都什麼時代了?您是革命時候過來的人,怎麼也要搞階級分化了?”屏翳險些急紅了眼,若不是張阿姨急忙攔著,險些和爺爺爭執起來。
錢唐風戳了戳拐杖:“我是為了我們這個家能和睦,你能和太陽、月亮兄弟姐妹友善,絕對不能讓你任性胡為!這個事情,在我這裏,沒得商量!”
“爺爺,您太守舊了!”雖然預料到會在自家爺爺這裏遇到阻撓,可是待親自聽到爺爺話語中對戀人的鄙夷,屏翳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可惜,老人任他說出所有,依舊不為所動:“什麼叫守舊?沒有舊,哪來新?辯證法你沒學過嗎?!”說著說著,老人突然傷心起來,“看看,這還沒怎麼相處呢?就已經學會沒大沒小了!將來真要結婚,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年輕人向來火氣充足,剛剛被張阿姨推到門口的錢屏翳聽見這一句,不由揚聲說道:“爺爺,我和天天不是沒怎麼相處,而是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實話告訴您吧,她肚子裏已經有您的小重孫望殷了!”
楚梓上樓的時候,剛好看到眼前的鬧劇。他快步上前,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又惹老師生氣了?”
“什麼叫我惹爺爺生氣呀?本來很高興的一件事,他老人家偏偏要看扁人家,反正我就要……”
看到張阿姨的一臉焦慮,楚梓直接伸手捂住錢屏翳的嘴:“別再說了!你先上樓,我去探探老師口風!”
直到把屏翳拉出來,楚梓才放下手。沒想到屏翳依舊難掩怒火,繼續說道:“爺爺為什麼要看不起演員?”
“你要再說,我就抓把雪,堵住你的嘴!”楚梓推了屏翳幾步,直到看見他憤憤地上了樓,方才回身對張阿姨笑了笑:“阿姨,實在不好意思,屏翳脾氣上來就這麼口無忌憚。我剛才忘了一件事,要來請教先生。”
張阿姨笑了笑,將楚梓讓入門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從來錢家做家政服務,還從來沒見過這爺孫吵過架!淩霜,老爺子在客廳,你去好好勸勸。”
楚梓點點頭,給了張阿姨一個寬慰的笑容,方才邁步走進客廳。老人坐在沙發上,麵色鐵青,一看就還在生氣。
“老師……”楚梓試探地叫了一聲,“您別生氣,我一會兒讓屏翳下來給您道歉……”
誰知錢唐風突然說道:“我記得那天聽戲的時候,還有你和妞妞,原來這些天你們一直在幫雲孫瞞騙我呀!我隻有一句話:無論新時代還是舊時代,錢家門裏容不得戲子!除非我……”
察覺老人將要出口的不吉之語,楚梓不顧理解,高聲製止:“老師您誤會了!”楚梓太了解老師的脾氣了,所以眼下他要先行自保,讓老師對自己沒有成見,方才可以緩緩勸解。於是他說道,“老師,那天我和妞妞都沒有想到,屏翳會和出演杜麗娘的演員一見鍾情!他可能是害羞吧,事後也沒提起!”
錢唐風似信不信地哼了一聲,楚梓心中卻暗自發笑——已經可以往下勸解了:“雲彩太不應該了,您不看好這段戀情,必然有您自己的理由!可是他也不上來問問,就開始頂撞,太失禮了!”
“還是我的霜小子明白事理!”在學生麵前,錢唐風當然不會承認,自己適才也是急於表態,而沒有聽一聽孫兒的理由。於是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霜小子,你去而複返,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是!”楚梓抬起頭,望向老人:“淩霜請老師收手,對於楚氏的壓製,請老師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