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苗條了不少,即使仍是一張包子臉,可裝在這條素雅的白色連衣裙裏,卻是那樣青澀,那樣無邪,那樣超凡脫俗。
飄散的長發隨風飛揚,時不時落入梁成軼的嘴裏,有若有似無的甜甜味,他心驚肉跳地握著她的手,心裏像八爪魚似的抓撓著,竟不敢看她的眼。其實他可以假裝毫不在意,可以假裝隻是路過而已,可以假裝來找別人,但看到那隻又笨又傻的包子被旁人逼入牆角,一下子血液倒流,抄起板磚就殺了過去,什麼借口偶遇全忘在腦後了。
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包曉玫以為他倆天生犯衝,一見麵絕對是見血封喉,可這一刻相依相隨的和諧,使得她無所適從,又像吸毒一般無法拒絕,左邊胸房撲通撲通重重地跳動,近乎震顫耳膜,他微微皺眉的側臉有著極度溫柔的弧線,這觸手可得的美好,夢幻一般,讓人腦海裏徒然浮現出浪漫的字眼,如癡如醉。
“這手,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實話。”難得的低音,梁子嗓子裏好像有化不開的東西,堵得他如鯁在喉。
包包心裏一緊,眼光隨即暗淡了一秒,她猛地抽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媽讓我承包家裏的家務,她怕我養舒服了以後嫁出去成懶婆娘。”
“你媽也太狠了,你是我媳婦兒,我都沒讓你幹粗活兒呢,”梁子連連搖頭,還真把自己當大丈夫了,“不行不行,下回跟你媽說,以後咱家請保姆,不用幹活兒,手都裂成這樣了,我看著都糟心。”
“真沒事兒,你看,一點兒都不疼!”
“我疼!”
一句中的,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無言。
包包垂了眼,淺淺地咬著唇,臉上的紅暈在燃燒,他,他也太直接了吧。
那邊兒梁子亦是懊惱不已,我在說什麼,我在說什麼,腦子抽了,肯定抽了。
“我,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哦,”氣氛太尷尬,梁成軼心一橫,腳底抹油,立馬開溜,走出幾米遠,又折回來,把口袋裏一張揉的稀巴爛的紙條塞進低頭折衣角的包曉玫手裏,“我寢室電話,有事打給我。”
這可是他此行的目的,好幾個小時的車程,隻為了,看她一眼。三個多月沒見,他想問她為什麼一個電話也不給他打,是不是在省城玩兒的樂不思蜀了,好幾次話到嘴邊,他都生生地咽了回去,因為,他怕知道答案。
他漸漸消失在文化長廊的轉角,包包失神地望著遠方,一種情緒也跟著他,走遠。
很多年後,包曉玫回想起和梁成軼間的曆史恩怨,總能清晰的記得那天,那個背影,梁子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雙手插兜,微微仰著頭,背對著正午的暖陽,英氣十足。
至此,包曉玫同學便踏上了相思苦的怨婦之路,魔法般的愛戀,洶湧如潮水,一閉眼盡是他的音容笑貌,痞氣的嘴角,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混賬話,深邃如磨石的眸子,還有他的溫度,他那張寬大而幹燥的手……當每天秒針“嗒”地靠上23點時,包包才幡然醒悟,由於想得心裏發緊,作業一個字也沒動,媽媽來催睡覺,她更是上眼皮打下眼皮,那種煎熬難受極了,到後來近乎要哭出來,但第二天,一切照舊。
高中不像初中,省城重點也不似縣城中學,不是混混日子、搞搞曖昧就能名列前茅,第一次考試,物理:57分!包曉玫拿著鮮紅的卷子,一個人躲在廁所裏哭了很久,她的驕傲不允許她掉隊,更不允許她分心思在早戀問題上,即使那是她相公。所以那串被汗浸濕的模糊數字,就這樣被束之高閣,逐漸淡忘。
從期中期末考試加到月考,進而變成每天都有的隨堂測試,忽如其來的重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一摞摞的書慢慢堆積成山,而頭頸埋沒於其中,一個個都成了四眼田雞,還是無怨無悔的兢兢業業。包曉玫也是小四眼中的一員,她整日“學校——家裏”兩點一線的奔波,規律地像小球在光滑的桌麵上運動,平淡無奇,毫無波瀾,同學們談論最多的即是排名和分班,包包不去聽因為她的成績像是震蕩線,忽高忽低,起伏不定,特別是物理化學,每次都花最大氣力準備,但考的時候仍是膽戰心驚,分數更是高台跳水,直線下落。
一次一次的打擊讓她對理科徹底失去了信心,所以包曉玫義無反顧地走進了文科班。
相比起好夥伴分離時的撕心裂肺,猶豫不決,包包倒是無所謂,她朋友本來就不多,要好的都選了文科,而且梁成軼他們體校的學生大部分都報文科,她以後說不定還能輔導輔導梁子,爭取讓他接受個大學教育什麼的,也算是功德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