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衣昭和小姐在街上偶遇,可是衣昭和小姐沒有敬重我,而且她的飛鳳樓人很多,以後肯定也有要做生意的地方,她邀請我去飛鳳樓做客,我就去了。”
你確定這叫偶遇嗎?!
“她送了我一盤白玉龍骨棋,讓我幫忙,我就答應了。”
龍骨那是普通的女人會有的東西嗎?!
“……然後師兄就來了,我想著師兄比我強,所以就帶師兄來了。”
你根本就是不用白不用吧?!
白寒露磨著牙,感覺到彼岸花藤爬到耳邊,原來是長溪也被折騰醒了,打著嗬欠用耳語提醒他:大白,息怒,息怒,等脫離困境再把你小白的腿打折也不遲啊。
白寒露忍了好半天正想把他踹進另一個岩洞,卻見白清明丹鳳眼放大,看著足下道:“師兄,你看……”
話音剛落,兩人的眼前就豁然開朗起來,水流的速度消失了,兩人像兩片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到了長滿了漂浮著水藻和搖曳著龍膽花的最深處。白寒露抬頭望去,頭頂幾十個岩洞,他們也不確定自己是從哪個岩洞裏掉下來的。
“好濃的怨氣。”白清明嘟囔著,“明明是個神奇美麗的地方啊。”
白寒露此時聽到長溪在耳邊喊,不要碰到花,會打擾到在這裏沉睡的怨靈。
白寒露“哦”了一聲,一轉頭看到自家師弟正伸手去撥弄那閃著藍色熒光的花瓣,忙嗬止:“不要碰!”
已經晚了,龍膽花像是突然從夢境中驚醒般,卷翹的花瓣變成鋒利的爪牙,一個接一個的,全都驚醒。
白寒露退後兩步,隻覺得腳下柔軟的枯草開始震動,有什麼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小心啊!”從半空中冒出溫柔的呼喚聲,他們抬起頭看到從一個岩洞中遊出一條通體銀白,脊背羽狀灰斑的錦鯉,薄如蟬翼般的尾翼疾疾擺動著俯衝而來。白寒露與白清明讓出一條路來,在銀色的錦鯉遊過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魚鰭。
在他們的腳底離開水底的一瞬間,泥土中躥出十幾條巨大的猙獰的魚骨,鋒利的牙齒如鋼釘般隻咬碎了白清明的一片衣角。
即使銀色錦鯉遊得很快,那些魚骨也絲毫不放鬆緊緊地跟著發出“嗬嗬”的怪叫,而這叫聲似乎喚醒了這地底下更多的惡靈。
銀色錦鯉為了躲避魚骨群的追逐,以尾巴做武器用力地甩在魚骨上,鋒利的牙齒劃破它的魚尾,留下斑斑血跡。
白寒露這才看到,銀鯉的身上布滿了傷疤,有陳舊的也有新的,魚齒咬的或岩壁刮蹭掉了鱗片,看起來過得並不輕鬆。
“師兄,小心!”白清明叫著,手中一張燃燒的符紙已經打出去,隻見幽藍的火光如利劍般飛過眼前,燒焦了他額間一根飛舞的發絲。
白寒露隻顧著看後頭,一轉頭才發現從身側的岩石上也擠出的兩條魚骨被咒符打中,慘叫著甩著尾巴打中了追隨而來的魚骨,銀色錦鯉趁此機會鑽入岩洞中甩掉了那些魚骨。
白寒露忍不住舒了口氣,多少年了,他都沒被這麼狼狽地追趕過。
“像不像我們小時候在山裏抓兔子時,碰到了頭很凶的野豬,被追得滿山跑呀?”白清明哈哈大笑,“野豬差點就咬到了師兄的屁股呢。”
“還不是因為你跑得慢。”白寒露抱怨了一句,跟著你在一起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白清明露齒一笑,挺欠揍的:“我們現在還沒算脫離險境吧?跟著這條魚走,真的沒關係嗎?”
平常若是有危險時,若是白寒露沒發覺,長溪也會保護著他,少有像長溪都驚得忘得反應,差點被魚骨的利齒咬到。此時長溪在他耳邊喊著,大白,冷靜啊冷靜。
白寒露忍不住回道,你才應該冷靜,不要把藤蔓纏在我的脖子上。
長溪這時才顫抖著說了一句,實在是長得太惡心了,本座潔癖都發作了。
正是因為有這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他的身邊,所以他的狼生才如此跌宕。
“好像沒關係,這條魚是有肉的。”白寒露歎息,“多謝你啊。”
銀色錦鯉的聲音柔柔的,像水藻輕撫著耳膜:“是我該說抱歉才對,讓你們陷入了險境。”
“什麼?”
“你們已經知道我了吧。”銀鯉輕歎著,“我的名字叫做銀羅。”
銀鯉帶著他們遊出迷宮樣的岩洞,大片的雲朵浮過眼前。白寒露眯起眼睛,穿過雲層眼前竟是波光粼粼的大湖,湖中有島,樹木茂盛簇擁著一座高高的木樓。
銀鯉把他們帶到木樓上,而後巨大的魚身慢慢變小,柔軟的靈光閃過,銀鯉變成了個眉眼含笑的銀衣美人。
美人坐在歪過來的樹冠綁的秋千上,像是已經耗盡了力氣,麵色白中透著青灰。
“這裏是安全的,你們可以放心。”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故事中的你會出現在此呢?”
銀羅虛弱地喘著氣,嗬笑道:“因為……我已經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和我那些兄弟姐妹們的不可超脫的惡靈爭鬥了六十年了啊。”
6
六十多年前,霜天城的還未成形的錦鯉精都被厭惡妖怪的雪麟家封魂師獵去煉丹。
錦鯉們並沒有作惡,也沒有多大為非作歹的本事,卻要在烈火中苦苦煎熬忍受焚燒之痛看著自己的筋肉一寸寸地煉化,四十九天後化成丹藥。在煉丹爐中他們的怨恨、委屈、絕望而失去了本性,一念成魔。
雪麟家的封魂師並不怕他們有魔心,因為四十九天後,他們不過是一爐丹,在人世間徒留一抹風一吹就會散去的怨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