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李府,昕兒隻覺得四周的一切都那麼怪異,她不屬於李府,甚至與李府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在最初見到李元吉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似乎又見到了另一個柴紹,與小時相比,李元吉也如同變了一個人,他穿著繡花的絲質長袍,遠遠的看見李世民,便露出懶洋洋的笑容,拖長了聲音輕聲呼喚,那溫柔的聲音比昕兒記憶中蘭麝坊的姑娘還要柔軟。
李元吉理所當然的沒有認出昕兒,他揮舞著絞了金絲銀線的馬鞭,飛奔出府,想是要到太原城外逍遙,收回視線,這才發現長孫無垢的眼眸,那雙穩重的眼眸中一閃而過濃重的疑惑,隨後她微笑著與李世民並肩走進內堂。
安歇在客人房,這裏的一切雖然仍然簡陋,但比秦樓好得太多,喧擾了一夜,昕兒早已累了,她簡單的梳洗過後,疲憊的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卻聽一聲輕嘯,剛剛起身,一枝極細的竹筒已經落在枕旁。
小心的挑開蠟封,抽出薄如蟬翼的絹巾,果然是原祺哥哥,他嚴厲斥責了昕兒昨夜的大意,他斷言李世民開始懷疑,默默的看完,昕兒將絹巾放進木盆中,絹巾上的墨跡很快化開,再拈起時,絹巾上的字跡已經無法辨認。
這般快原祺哥哥便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一切,想必除了自己和小蘭之外,原祺哥哥還安排了人在秦樓,看來自己真的大意了,也許他們僅僅在懷疑拔劍術吧!
躺回床上,放下帳簾,疲憊得幾乎立刻便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覺得有人進了房門,立刻從夢中清醒了過來,此時那人已經走到床邊,站在簾外,昕兒握緊匕首的柄,隻待那人掀開帳簾便揮出,可是那人站在簾外,一動不動,聽他的氣息,似乎隻是初懂武功。
是誰呢?昕兒不敢動彈,那人在帳簾外站了許久,突然轉身出走房門,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響,昕兒緩緩坐起身,待門外的腳步聲走遠,昕兒飛身躍到門邊,拉開一條縫向外張望,那個人已經走到走廊的轉角處,看到他的側麵,昕兒立刻認出是李世民,不由大吃了一驚。
正要離開門縫,李世民突然轉過身,快步走了回來,昕兒立刻無聲的掩上房門,飛躍回帳簾之中,此時李世民已經走到門邊,但他沒有停留,徑直走了過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昕兒皺著眉,她緩緩穿好衣裙,卻聽有人在門邊輕輕叩門,“姑娘,您醒了嗎?”
忙下床打開房門,卻見李府的管家滿麵笑意的站在門外,“姑娘,夫人請您到花園去用些茶點。”
急速的梳洗過後,昕兒跟隨在管家身後慢慢走向花園,管家很健談,他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府中的景觀,盡管與蘭麝坊相比,李府顯得非常的寒酸,但在他口中,李府似乎比皇宮更加的富麗堂皇。
走進花園,一眼便看見長孫無垢,雖然已經過了幾年,但她的容貌似乎並沒有似乎改變,仍然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麵上的笑容異樣的和善,令人一見她,心裏便湧起一絲溫暖,一絲久違的溫暖。
“夫人,”昕兒垂首行禮,心中卻在猜測長孫無垢召見自己的目的。
“坐吧!”長孫無垢似乎刻意的避免以排名呼喚昕兒,她微笑著伸手斟了一杯茶,“我聽說你救了柴紹,所有人的都語蔫不祥,我偏偏好奇心重,所以特意找你來,就當做閑聊吧!”
相對而坐,昕兒一心一意的提防長孫無垢,一邊用點心,一邊緩緩的講述那一個月的遭遇,盡量將涉及武功的部份講述得雲淡風清,長孫無垢聽得很入神,包括站在她身後的侍女,神情隨著昕兒的講述,變幻莫測,直講到李世民出現在小鎮,長孫無垢的神情才平靜下來,她長長的吐了口氣,“真真的好險,難得你年紀這般幼小,麵對危險,竟然能夠如此鎮定。”
說著,長孫無垢輕輕揮了揮手,侍女呈上一個錦袋,“這是秀寧特意讓我交給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打開錦袋,是一個木匣,看樣子做工異樣精巧,昕兒小心翼翼的打開木匣,匣內是一對翠玉的鐲子,看上去價值不菲,昕兒微微一笑,“多謝。”
站在遠處細細的察看那女子的神情,由始自終,她的神情都沒有任何的改變,甚至看到那雙玉鐲都沒有顯露出特別的快樂,李世民沉默的轉過身,站在身邊的李建成搖了搖頭,“世民,我不覺得她和其他女孩子有什麼不同?”
怎麼不可能不同?那對玉鐲連無垢看見時都麵露喜色,她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改變,這般的無欲無求,這樣的人,是最難操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