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門終於打開了,屋內的燈光傾泄而出,燭火溫暖的黃光落在坐在燈下的女子麵上卻閃爍著冰一般的光芒,李元吉從未見過這般美的女子,她烏黑的長發鬆鬆挽了一個發髻,發髻上隨意插著一支玉釵,還有一朵象牙白的晚香玉,她也穿著紫衣,不過那件上好鮫綃製成的衣裙勾勒出她迷人的身體,敞開的領口露出淺淺的鎖骨,看得見她浴後呈粉色的皮膚。
這慵懶的美人兒隨意的坐在燈下,她的神態和舉止都顯得異樣的嫵媚,甚至她的目光都柔若無骨,“你們幫我把那些東西收好,昕兒,你盯著他們,不要讓他們偷懶。”
即使那聲音如同斬冰一般的美,可是心裏仍然覺得不悅,快速而麻利的展開昕兒捧來的布,將那些無用的陳設一一放包好,身旁的重八異樣的小心,如同捧著冰做的器皿一般,甚至連呼吸都刻意的壓抑著。
收好東西,在昕兒的指揮下將包裹放進柳條箱中,蓋上最後一個箱子,就聽涵煙在身後用她緋色的聲音柔聲道:“好了,你們出去吧,昕兒,點白麟香,除去他們身上的臭氣。”
回到房中,怒色才一點一點的染紅眉梢,重八喝了兩杯水,這才鬆了口氣,轉身看見他被憤怒染紅的臉,勉強的笑著,“小三,不要生氣,涵煙就是這般可惡,她有的時候故意引誘我們去看她,然後又說我們的目光玷汙了她,重重的責打我們……。”
胡亂梳洗過後,疲憊的躺下,卻聽有輕微的敲門聲,李元吉一躍而起,拉開房門,卻是昕兒,她手中拿著一個紙包,閃身進了屋,“快關門,不要點燈。”
掩好房門,昕兒這才將紙包交給李元吉,急急道:“謝謝你們幫我,你們忙了許久定是餓了,這幾塊點心就當晚餐吧。”
說完,她小心翼翼的將門拉開一條縫,閃身跑了出去,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重八站在李元吉身後,神情複雜的盯著那個紙包,“你不該要,這幾塊點心應是昕兒的晚餐。”
幹幹的點心,如同石塊一般的冰冷,重八小心翼翼的重用油紙包好,“我送回去給她,否則,她要餓到明天午間。”
看他怕得渾身發抖,李元吉伸手從他手中接過那包點心,“我去還吧,是我接下的,就由我去還吧,昕兒現在會在什麼地方?”
“廚房,”重八似乎想到被發現的後果,仍然恐懼得渾身發抖,“此時,她在廚房。”
廚房?根據重八的描述,很輕易的便找到了廚房,虛掩的房門裏有昏黃的燈光傾泄而出,從那條門縫中,可以清晰的看見昕兒忙碌的身影,她小小的身子不停的穿梭在灶台間,忙得滿頭大汗。
“你在做什麼?”李元吉推門而出,然後再返手掩好,看著一臉詫異的昕兒,麵上浮出善意的笑,“我幫你吧!”
真不知這小小的庭院竟然需要這般多的碗碟,李元吉快速的幫昕兒將它們一一清洗完畢,再用柔布將它們一一擦拭幹淨,直忙到月上中天才做完,昕兒從懷裏抽出粗布的手絹,“擦擦汗吧!”
因為要伸長而露出細瘦的手臂上有累累的傷痕,觸目驚心,李元吉詫異的看著那些新傷舊痕,“她們為什麼打你?”
毫不在乎的抹下衣袖,昕兒將那幾塊點心放進灶爐中,“因為昕兒不乖。”
這般簡單的原因?李元吉突然覺得一陣心酸,他緩緩坐在昕兒身邊,看她在爐火的映照下,蒼白的麵容上浮出的胭紅,“昕兒,你的父母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娘在睡覺,”許是提到父母,昕兒麵上浮出一絲興奮,“哥哥告訴我,等過幾年便回去接她。”
在睡覺?李元吉一愣,隨即便明白了,他轉頭注視著爐裏的火焰,過了片刻,昕兒小心翼翼的將點心從爐裏取出,“現在可以吃了,我房裏有茶。”
冰冷的茶水如同此刻房中的黑暗,昕兒許是餓得急了,她狼吞虎咽的吞下兩塊點心,嘴角沾著餅屑,在黑暗中,她轉身對李元吉徐徐綻開一個微笑。
和重八一同吃力的將柳條箱搬上侯在庭門外的車上,看昕兒滿頭大汗的來回跑動,涵煙蓮步姍姍,優雅的從房中步出,待她行到院門邊,伸腿將擋在身前的昕兒踢開,嬌笑著她跌跌撞撞的撲倒在地上,然後高傲的走出院門,抬首進了軟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