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米洲一臉不信,循循善誘道:“你別不好意思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哪裏聽來的謠言!”葉綸眼裏隱隱有兩簇小火苗燃燒沉聲問,不明白自己苦心經營的優雅形象怎麼就被人說成了背背山的來客。
“沒,是我自己……”米洲弱弱道,趕緊在葉綸開口前搶白道:“誰叫你一直獨身,不近女色,連舒靜那麼個大美人兒送上門來都不動心,還嫌人家麻煩啊。”
米洲小心翼翼地縮回脖子往後撤,盡量拉遠與葉綸的距離,生怕麵前的活火山一旦爆發自己會成為重災區。葉綸卻反常地安靜下來,隻是陰霾的臉色顯示了他的不悅。
桌上的火鍋已經“咕嘟咕嘟”開了鍋,騰騰的熱氣彌漫在二人之間。葉綸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米洲悄悄伸出筷子夾起一根鴨腸,看看他沒什麼反應,就放開膽子擼起衣袖開始燙,一邊琢磨著,他該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湯料的溫度已經很高了,但燙鴨腸講究的是“七上八下”,也就是要用筷子夾著鴨腸在沸湯裏上上下下,方能使鴨腸既熟且脆,所以米洲燙好一根鴨腸還是頗有些成就感的,但是,這隻四體不勤的米蟲對自己的廚藝(在她看來這已經是一門廚藝了)不甚有信心,看看對麵未動筷子的葉綸,心中一動,筷子在火鍋上空拐了個彎兒就直奔葉綸的碗而去。
葉綸被米洲這一舉動弄得有些懵,抬眼看向米洲。米洲諂媚地一笑,巴巴兒地說:“我特地為你燙的,向你賠罪。”
葉綸心中有一絲異樣,直覺得米洲的動機應該沒那麼單純,但是,自從母親離開他和父親以後,還從沒有人給他夾過菜呢,心中不由泛起些許暖意,剛才的不悅漸漸消散,連帶著臉色也和緩下來。他慢悠悠地開口道:“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道歉了,那我就不跟你小孩子計較。不過,我鄭重地強調一點,我的性向很正常,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說著,他慵懶地微靠椅背,眼神邪魅地看向米洲。
米洲哪裏敢讓他證明,急急擺手道:“我哪裏敢不信呢,你這麼一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哥要是不喜歡女人,那全世界的女性活著還有啥盼頭啊~~~”
事實又一次證明,馬屁是新時代居家旅行、坑蒙拐騙、屢試不爽的不變選擇。葉綸聽著這話,明知她是在溜須拍馬,卻依然很是受用,優雅地舉箸夾起鴨腸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米洲看他吃得很是享受,心想,看來確實是熟了,真是便宜這小子了,於是對自己的“廚藝”信心倍增,食指大動。
等米洲吃完最後一口巧克力慕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她滿足地摸摸肚子,感歎了一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葉綸看著她嘴角沾著的火鍋紅油和蛋糕屑,臉上浮現出鄙夷的神色,作為一個女生,竟然比他還能吃,而且還吃得這麼沒有形象,簡直是有辱斯文。
結賬以後,舒靜那一夥兒人還在吃,二人走過他們桌旁,米洲抽筋地覺得出於禮貌應該打個招呼,於是笑盈盈地衝舒靜一揮手:“美女,我們先走了。”一桌人霎時安靜下來,都扭頭看著並排站立的葉綸和米洲,個個都神色怪異。舒靜淺淺地笑點著頭以示回應,隻是那笑容有些僵,燈光打在她臉上有一些恍惚。米洲後知後覺地想起三人間的關係,自己這樣不是擺明在向人示威麼,當下後悔也來不及了,隻好頂著巨大壓力匆匆離去,也不管葉綸跟沒跟上。
和葉綸告別以後,米洲獨自在宿舍樓下徘徊。今晚的風特別大,一陣緊似一陣直往人臉上撲,像一把把小刀細細割著米洲細嫩的肌膚。她縮縮脖子,抬腳欲往樓上走,但一想起路上收到張琦的短信,又生生把腳收了回來。其實張琦的短信很溫和:“小米粥,今晚我在床上等你。”但是米洲已經可以想象張琦一邊發短信一邊磨牙的情形了,一向以狗仔精神為榮的她,怎麼可能忍受好姐妹的隱瞞。想起張琦一貫的淫威,米洲覺得,還是西北風更親切。
正在米洲抱著手臂抖得如一片秋風中的樹葉時,手機暮然響起,在寂靜的冬夜顯得格外空靈。米洲心虛地拿起電話,卻發現是卿楊,不由深吸一口氣,隻覺得潮冷的空氣一下就鑽進了肺裏,像一把細小的冰錐一樣紮在她心裏,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她一邊強壓下心中的難受一邊接起電話,還沒出聲就聽見卿楊一如往昔的溫和嗓音:“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