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又重新在我的身邊坐下。他溫柔地對我說:“你應該實踐你的諾言。”
“什麼諾言?”
“你知道的……給我的小羊一個嘴套……我要對我的花兒負責!”
我從口袋中拿出我的畫稿。小王子瞅見了,笑著說:“你畫的猴麵包樹,有點像白菜……”
“啊!”
我還一度為自己畫的猴麵包樹感到驕傲呢!
“你畫的狐狸……瞧它的耳朵……有點像角……而且太長了!”
他又笑了。
“小家夥,這可不公平。我以前隻畫過肚皮透明和不透明的巨蟒,其他的都不會啊!”
“哦!不要緊。”他說,“小孩子看得懂。”
我就用鉛筆勾畫了一個嘴套。當我把它遞給小王子時,我心裏很難受:“你的打算,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說道:“你知道,我落在地球上……到明天就一周年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我就落在這沙漠附近……”
此時,他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不知為什麼,我又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這時,我想起了一個問題:“一星期以前,就是我認識你的那天早上,你獨自一個人走在這曠無人煙的地方,這麼說,這並不是偶然的了?你是想回到你降落的地方,是嗎?”
小王子的臉又紅了。
我猶豫不決地又說了一句:“是因為周年紀念吧?”
小王子臉又紅了。他從來不回答問題,但是,臉紅就等於說“是的”,對吧?
“啊!”我對他說,“我很害怕……”
但他回答我說:“你該去工作了,你應該回到你的機器那裏去。我在這兒等你,你明天晚上再回來……”
我放不下心。我想起了那隻狐狸,如果誰被馴養了,就要有流淚的準備……再次遇上黃蛇
井旁邊有一堵殘缺的石牆。第二天晚上我結束了工作回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我的小王子耷拉著雙腿坐在牆上。我聽見他在說話。“你難道不記得了嗎?”他說,“絕對不是在這兒。”
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回答他,他反駁道:“沒錯,沒錯,日子是對的,但地點不是這裏……”
我繼續朝那堵牆走去。我還是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可是小王子卻又回答道:“你會在沙子裏看到我的腳印是從哪兒開始的。你在那裏等著我就行了,今晚我會去那裏。”
我離那堵牆隻有20米遠了,卻依然什麼也沒有看見。小王子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的毒液管用嗎?你保證不會讓我長時間地痛苦嗎?”
我焦慮地趕上前去,但仍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你走吧!我要下來了!”小王子說。
於是,我把目光投向了牆角,我被嚇了一跳!就在那裏,一條黃蛇直起身子衝著小王子。這種黃蛇隻要半分鍾就能結果他的性命。我一麵趕緊掏口袋拔出手槍,一麵跑過去。
我到達牆邊的時候,正好把我的小王子摟在懷裏。他的臉像雪一樣慘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竟然和一條蛇談起心來了!”我解開了他一直戴著的金黃色的圍脖。我用水潤了潤他的太陽穴,又喂他喝了點水。現在,我什麼也不敢再問他。他嚴肅地看著我,用雙臂摟住我的脖子。我感到他的心跳就像一隻被槍擊中而瀕於死亡的鳥兒。
他對我說:“我很高興,你找到了你的機器所缺少的部件,不久你就可以回家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正是來告訴他,在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情況下,我成功地完成了修理工作。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卻接著說道:“我也一樣,今天,要回家去了……”然後,他憂傷地說:“我回家的路途要遠得多……艱難得多……”我清楚地感到發生了某種不尋常的事。我把他像小孩子一樣緊緊抱在懷裏,可是我感覺到他徑直地向著一個無底深淵沉陷下去,我想拉住他,卻無能為力。
他目光凝重,望著遠方。“我有你為我畫的羊、羊的箱子和羊的嘴套子……”
他帶著憂傷的神情微笑了。我等了很久,才感覺到他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小家夥,你害怕了?”
他害怕了,這毫無疑問!但他卻溫柔地笑著說:“今天晚上我會更害怕的……”
我再度意識到就要發生一件不可彌補的事情。一想到再也聽不到這笑聲,我就不能忍受。這笑聲對我來說,就像是沙漠中的甘泉。
“小家夥,我還想聽你笑……”
但他對我說:“到今天夜裏,正好是一年了。我的星球會正好處在我去年降落的那個地方的上空的……”
“小家夥,告訴我這全都是一場噩夢——毒蛇、約定還有星星。”
但他並不回答我的話。他對我說:“重要的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
“當然……”
“就好像花一樣。如果你愛上了某顆星星上的一朵花,那麼夜裏,仰望天空就會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開滿了花。”
“當然……”
“這也就像水一樣,由於那滑輪和繩子的緣故,你給我喝的井水就好像音樂一樣……你記得嗎?……那水非常好喝……”
“當然……”
“夜晚,你會抬頭望著星星。我的那顆星球太小了,我沒有辦法給你指出它的位置,這樣也好。你可以認為我的那顆星星就在這些星星之中。那麼,這所有的星星,你都會喜歡看的……這些星星就都將成為你的朋友。此外,我還要送你一件禮物……”